賈璉本是欽犯,近來又卷入大案,是以早已經被三法司差役看管在榮府,不得擅出。吳用為見到賈璉而不引人矚目,才隻好這般喬裝打扮了入府。
這處挨著南北夾道,不是能說私話的地方。
當下由興兒昭兒提燈引路,賈璉和吳用往鳳姐院後頭的小過道子裡過來。
到了那夾道中一間空屋子內,裡頭早已經布置周全,興兒昭兒不敢多問,燃了一盆炭火送進,便到了門口守著。
吳用先是打量了屋內布置,麵上笑容愈盛,片刻後待收斂了,才是歎道:“我自打聽說那寧府行凶一案後,便火急火燎掛印去職,尋摸入京來。如今一窮二白,隻得投奔兄長一起發配去邊疆之地,或做牽馬卒子,或做賬下文書,權且安身罷了。”
賈璉忙道:“學究這般做事,叫俺怎麼禁得起?”
一邊說著,兩人各自坐下。
聽著火盆中劈啪作響,屋內漸漸暖和了起來。
賈璉再鄭重道:“如今既然學究也來了,俺也不瞞你,皇帝不公,心思忒歹毒了些。我想召集舊部友人於元宵之日起事,救出太子殺入宮廷,叫皇帝退位,反了天去!”
太子是必定要救出來,才能師出有名,不然號召不了幾個人一起殺進皇城。
賈璉也是在朝堂之上手握權柄多年,才有了這還算得當的謀劃。
“好!反他娘的!”
吳用聽得一拍大腿,大笑道:“皇帝昏庸,被奸臣惡宦蠱惑,以至民有九死九離,國有九喪九失,大兄行義舉兵,此為忠貞勤王之事!待東宮即位,天道昭昭,國朝再興如昭宣亦可期!”
好一口討賊檄文,賈璉正要出聲稱讚,卻聽得哐當一聲,外頭不知倒了個什麼。
門口裂開一縫,旋即有一縷寒風席卷入室來。
初次聽說造反一事的興兒昭兒哆哆嗦嗦在門口請罪,連忙再閉緊了門戶,
賈璉冷眼見這兩人出去了,沉寂片刻,再回頭來,略有遺憾道:“可惜北靜王爺已死,不然做這政變的事把握也能大些。”
“錯了,北靜王死的卻好!”
吳用這話語不驚人死不休,賈璉不免疑惑望來。
吳用見狀,再指點道:“兄長此前已經是國中重臣,而那北靜王在朝中與兄長位置卻太過相似,且是素來更親近太子,他若不死,就是造反之事功成,又哪有兄長的出頭之日?”
這是權術之道。從山東快馬到京師,不過花費短短幾日而已,年節過了不久,吳用便已經抵達了都中,早聽了北靜王造反身死的消息,由不得他不笑到現在。
賈璉聽說不免搖頭,口內道:“這話未免叫人寒心,俺畢竟是稍有些對不住那邊,而且造反也還是八字都沒一撇的事。”
兩人說看到的政變前景不同,賈璉怒火中燒,如今一日賽過一日,所以隻要殺入宮廷的過程,非要將連日這身憋屈儘消了才能滿意。
吳用卻曆來聰明的,逢著政變一事,已經看到了功成之後權傾朝野的光景,是以不免垂涎欲滴。
現在聽得賈璉這般說,吳用隻好先回道:“是小弟孟浪了,隻說繼承北靜王爺遺誌就是。北靜王才身死不久,那暴君必然料不到我等還會起事,這事起事把握不小,隻看如何布置才是上乘。”
賈璉連連點頭,鄭重道:“俺叫人做的事總覺得紕漏不小,學究的點子一向多,正要來問你才是!”
吳用聽得滿意,賈璉以大事相托付,他自然是能儘職儘責。
……
兩人在屋內相商不久,不覺間先前約定的時辰已到。
趙天梁趙天棟領著楊誌、倪二、小種三人尋到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