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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終是合起白布,任由一群太監抬著到太和宮裡去哭。
小種接著去安排部下,剿殺了亂黨後準備退出宮廷。
賈璉往後宮來的目的沒了,當下準備轉身出皇城,去京營那邊宣旨。
太監伍荃留後一步,沒有跟著去送雍隆皇帝的遺體,而是爬起來,近前道:“正要稟明伯爺,賢德妃娘娘賓天後停靈鳳澡宮,如今也還在,奴婢是日夜增添冰塊,從來不敢怠慢。”
鳳澡宮離此也不遠,賈璉一念至此,當即再延後去京營的事,隻抬腿往鳳澡宮過來。
不多時,已經到了地方。
鳳澡宮宮門虛掩著,裡頭東西散亂,一件花瓶破碎,泥土碎片飛了一地,正擋在門口。
賈璉入門來,左右張望,倒是沒有什麼人埋伏在此。
伍荃太監在前指引,掀開擋路的白幔,往賢德妃靈堂過來。
後宮地域廣大,即便兩夥亂兵先後殺到內廷,也做不到搜捕乾淨。這賢德妃靈堂中,就躲著好幾十個避禍的宮女太監,各自驚慌著聽門口動靜。
隨著吱呀一聲,伍荃推門進來,堂內如驚弓之鳥一般,哭的哭,跑的跑,轉眼間就沒剩下幾個。
賈璉進到堂中來,沒心思管那些宮人,腳步沉重上前,轉到牌位後方的棺木邊上,猶豫再三了,動手將那棺材推開來。
裡麵倒還乾淨,元春身著鳳冠霞帔,麵容安詳,兩手疊在腹前,若不是麵色有些發青,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賈璉推了棺蓋,回望過來,不禁搖搖頭。
“大姐,怨你太小看我了。”
賈璉想要伸手,卻見著手上是洗不淨的血跡,不免怕玷汙了大姐,隻得止住,額頭青筋迸起。
那一夜省親大姐若不發話攔下,叫他一路送回宮廷,說不得,也不會到這般田地?
伍荃這時湊近,不敢朝棺材內看,隻垂頭請示道:“趕著陛下也駕崩了,伯爺不如請旨,讓賢德妃娘娘與陛下合葬?”
“出的什麼狗屁主意?”
賈璉哪裡要沾那一份體麵,看著元春的遺體,這時更是恨皇帝都還來不及呢。
眼見伍荃嚇得跪倒在地,賈璉道:“你去,這就到太和殿裡請旨,就說俺的話,定要送大姐回金陵去,讓眾位大臣想一想這事在各朝各代有沒有什麼先例,沒有就算頭一遭也罷!”
伍荃初聽得賈璉讓他去帶話,心中頓時喜不自禁,但等聽得了全部吩咐,不免就是一陣為難。
這事不一定做得到,伍荃隻得咬牙去了。
賈璉在後,不再驚擾元春遺體,緩緩將棺材合攏,從旁上了兩炷香在爐內,便打算也要走。
“璉二爺?”
邊上一個披麻戴孝的宮女怯生生露麵出來,試著喊一句。
這人原來是丫鬟抱琴,元春身死,她卻還暫時活著。
賈璉一望,記起這人來,稍稍駐步,道:“你且躲著,待俺忙完便帶你也出宮去。”
抱琴聽得卻哭道:“願意一世為娘娘守墓,求二爺成全。”
世上哪有這麼多忠孝的人?
賈璉暗忖自個一心做好官,卻終究都謀了反,便是搖搖頭,要出門去,隻再留下一話。
“報俺的名字在這藏好,不用覺得知道了什麼事就有人要害你。到時候出了宮,等補償你一份銀子,要守墓也好,要尋好人家也罷,隨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