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頓半響,賈璉才堪堪驚醒。
怎麼好做寶玉的姿態?
賈璉猛然甩甩頭,便要將信紙收攏。
誰料信封裡還有一角小字,裡麵說隔壁安道全也是可憐之人,請賈璉幫忙,讓那位入朝去做太醫,有個出身也好。
賈璉見此深以為然,收了信件出門來。
外頭安道全早就等急了。
賈璉到了門口,把信上的事一說,又問道:“信上沒有年月,隻瞅見裡麵家居已經積灰。三姐兒都走了多久了?若是從元宵論起,怕不是走路都要去了金陵?”
安道全聽了信,已經是如遭雷震,兩眼空洞了,一股黑氣鬱結到了臉上不散。
賈璉素來知曉這人賊心不死的,因而也不意外,隻搖搖頭,笑道:“雖說收了信,但俺也是要喊人去找的,早晚要看她仗劍去江湖過得如何。”
“她必然是死了……”
安道全心若死灰,一念至此,兩眼血紅盯著賈璉,聲嘶力竭罵道:“江湖!你這混賬看的什麼俠義戲本?以為這是什麼世道!女子孤身在外,這麼久必然是要出了事了!全怨你自視清高,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虛偽矯情到令人作嘔!分明幾番納妾,身邊就少了三姐兒一個位置不成?叫事情到了這般結局……”
賈璉本來尚且忍著,但安道全罵的實在難聽,少不得勃然大怒,一手將這乾瘦的像個猴的人憑空提起。
安道全手腳掙紮著,竟然下了地,掏出身後彆著的藥杵就要來拚命。
“好個黑心醫師,原來有這本事!”
賈璉側走一步,反手抓住那杵子,身形欺上。
也是哀極生怒,定要將過錯按在賈璉身上,安道全大吼一聲,死命不放,兩手奮力推出與賈璉角抵。
但到底氣力不濟,安道全仍是一步步後退,被堵在了牆邊。
邊上眾隨從聽得那吼聲已經大怒,一發壓上就要動手。
賈璉這時卻退了開,且及時喝止眾人。
安道全角抵不過,已經脫力癱倒在牆腳下,卻恨意滿懷,還要掙紮著扶牆站起。
賈璉當下也不再動手,隻道:“三姐兒留了信在這,她的消息俺自然會加緊打探。眼下朝中太醫院正在整頓,你治病的本事高明,已經是幫了我家不少,就請明日去做太醫令,我會打發人來送朝服,抬你過去。”
放下話,賈璉轉身便走了,不再多留一刻。
“滾滾滾!狗屎的太醫令,老爺如今不稀罕!”
眼見著一乾人等頭也不回的走遠了,安道全披頭散發的攤倒回地上,先乾咳一陣,又哭嚎道:“好一個榮公門第,金陵世家——”
空幽幽哭嚎聲,從老街升起,散去了四野,仿若殘狼哀嚎。
……
賈璉這一行求親沒求到,心中鬱悶不已,回了榮府,就打發人快把大雁拔了毛,趁熱拿來做下酒菜。
鳳姐兒正在家裡為求親的事生悶氣,忽然聽得賈璉興衝衝過去,又氣衝衝回來了,待粗略打聽了事,麵上頓時笑了。
哼,該這冤家老是自以為是,以為天下事都圍著他轉不成?
好不容易才將那笑意給消去,鳳姐兒來尋賈璉,道:“這事我幫你周全了,多打發些人去找那尤小妹就是,說不得人家就是找老娘去了。也不要覺得平白沒緣故欺負了人家神醫,他不是愛銀子?多送些過去就是了,老太太好轉些全虧了他,就當一起做答謝,暗地裡賠禮。”
鳳姐兒卻是已經知曉賈璉悶悶不樂的原因,才將出這話。
賈璉聽得,麵容稍稍舒緩了,笑道:“就依你的辦法做事。再等打聽了尤家三姐兒是往哪邊去的,一路多派些人,通知沿途的官府一起找,看她必然是不會回去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