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 / 2)

陸不言尚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那邊紅香綁了人來, 是個年輕鮮嫩的小娘子,穿著青蔥色的裙兒,生得不錯, 就是臉上帶著明顯的巴掌印, 哭得眼腫鼻子冒泡的。

“說,是不是你!”紅香氣急,將小丫鬟往地上一推,順勢又給了一巴掌。那小丫鬟的臉馬上又腫上幾分。

小丫鬟摔在地上, 嗚嗚咽咽地哭。

蘇水湄佯裝不知,詢問道:“這是……”

紅香氣憤道:“上次這小丫頭幫了我一個小忙, 我瞧她手腳乾淨利落, 便讓她幫忙整理一下郎君的衣物、鞋襪之類的小東西,卻不想她竟趁機要害郎君!”

“會不會是搞錯了呀?這麼一個年輕的小娘子……”蘇水湄蹙眉,似是不相信。

紅香怒瞪向她, “你到底是誰的人?怎麼瞎幫著這殺人凶手說話?”

小丫鬟綠芽跪在地上, 一邊哭, 一邊磕頭, “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真的, 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郎君的毒不是奴婢下的……嗚嗚嗚……”

綠芽哭得淒慘, 額頭磕得通紅,再加上那臉上的巴掌印,更顯得楚楚可憐。本就是十三四歲鮮嫩的年紀,這張臉透著純潔的稚嫩, 蘇水湄看在眼裡,臉上露出不忍, “或許真是弄錯了吧。”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紅香卻不依不饒。話罷,立時要陸府家仆們將人壓出去亂棍打死。

蘇水湄趕緊攔住她,“雖然她隻是一個小丫鬟,但也是一條人命,你怎麼能如此草率?”

“什麼叫草率?讓郎君這樣白白被毒死才不草率嗎?”

“你冷靜一點。”蘇水湄紅著眼伸手按住紅香的肩膀,將她拉到身後,然後與綠芽道:“此事應該不關你的事,你下去吧。”頓了頓,蘇水湄又柔幾分語氣道:“臉上的傷記得敷藥,畢竟是女孩子。”

“是,是……”綠芽嗚嗚咽咽地去了。

紅香一臉憤恨地怒瞪著蘇水湄,一把甩開她的手,“你到底什麼意思?人是你讓我帶過來的,現在又這麼將她放走了?”

蘇水湄悄悄看一眼門口疾奔著走遠的綠芽,立刻收斂起臉上溫軟神色,隻那麼一瞬,她連眸子都淩厲了起來。

“行了,她走了。”

紅香恨恨唾棄一聲,“呸,小賤蹄子!我們什麼都沒說,她張口就是郎君的毒不是她下的。若非是她自個兒下的毒,誰會知道郎君中了毒。”

這是典型的不打自招,綠芽自己卻還沒意識到。

紅香吐槽完,又看一眼蘇水湄,雙手叉腰道:“你□□臉,我唱白臉,你還真沒虧。”

蘇水湄輕笑一聲,沒有回答,隻問紅香,“安排人跟著了嗎?”

“跟著呢,尋了個最機靈的,咱們陸府內賣了死契的婆子,保準不會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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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芽一路嗚嗚咽咽地走,走到半路,她抹了臉上的淚,雙手合十輕輕念叨了幾句“佛祖恕罪”,然後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便趕緊提裙出了角門,往府外去。

綠芽一路走得急,雖也留心身後,但到底沒有那麼仔細。

她一路行到東華門,透過狹長的胡同,一眼便看到了那兩個站在紅漆大門前台基上的錦衣衛。

就是這裡了,東廠。

綠芽深吸一口氣,疾奔上去,“我要找督主。”

那兩個錦衣衛光看著便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種,他們垂目看她,連頭都不肯動。其中一個尚好些,還回了一句,“督主不在。”

“我有要事。”綠芽急了,“是關於陸不言的。”

聽到“陸不言”三個字,那說話的錦衣衛明顯一頓,“你等等。”話罷,那錦衣衛便進去了。片刻後出來,朝綠芽招手,“跟我來。”

綠芽戰戰兢兢地跟上去,她入了朱漆大門旁的角門,進去後,注意到周圍那些錦衣衛落上來的視線,輕挑放肆,凶狠戾氣,這哪裡像什麼東輯事廠,分明就是一個土匪窩,強盜坑。

想到這裡,綠芽又忍不住落淚。都是她的錯,可是她也是迫不得已啊!

“到了,進去吧。”

路仿佛很長,又仿佛很短,綠芽看著麵前初春之際,卻還未取下厚氈的門扉,緊張到麵色慘白,胃腹絞痛。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必須推開這扇門。

綠芽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推開了門。

一股上等檀香之氣飄散而出,幽幽淡淡,沁人心脾。綠芽看到正對麵的榻上坐著一個身穿曳撒的男人,他生得唇紅齒白,麵柔眼陰。他的手邊是一鼎小香爐,正嫋嫋升騰而出灰白色的煙霧。

“督主大人。”綠芽喉嚨乾澀,她站在門口不敢進來。

東珠朝她招手,語氣陰柔,“過來。”

綠芽手腳發軟,無法動彈,站在她身後的錦衣衛猛地將她向前一推。

綠芽跌撞著進去,摔到地上,身後的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屋子裡的光線被厚實的氈子覆蓋住,綠芽眼前落下一層幽暗的黑影,她聽到頭頂傳來男人長長的歎息。

綠芽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痛哭流涕,“奴婢已經下毒了,我看到陸大人全身都是血,太醫都說回天無力。”說到這裡,綠芽悲苦的麵容之上顯出一抹笑來,淺而扭曲。

東珠指尖繞著那灰白色的爐煙,雙眸微眯起,看不清神色,“你被發現了?”

“不,沒有!”綠芽急忙否認,“我沒有被發現。”

“嗬,”東珠冷笑一聲,眸色瞬時陰暗。他突然發難,一把拿起身旁的茶盞就朝綠芽砸了過去,“蠢貨!”

“砰”的一聲,茶盞落地,茶水飛濺,碎瓷遍地。

綠芽嚇了一跳,忍不住驚聲尖叫起來,“啊!”

東珠一臉厭惡起身,將人扯起,寬袖內滑出一柄匕首,“噗嗤”一聲就朝著綠芽的肚子刺了進去。

綠芽悶哼一聲,虛靠在東珠身上,大睜著眼,滿臉的不可置信。她粗喘著氣,撕裂的疼痛感從腹部蔓延,說話都變得吃力,“督主大人,您,您不是說好,隻要我幫,幫您,您就放了我娘……”

東珠沒有耐性聽綠芽將話說完,那柄插在她肚子上的匕首又往裡去了一寸。

綠芽大張著嘴,再吐不出一句話來,她瞪著眼,終於是咽下了最後那口氣。

東珠張開手,綠芽摔到地上,血色蔓延。

門口的錦衣衛聽到裡麵陡然安靜下來,便知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推開門,看到躺在血泊之中的綠芽,麵色微變,卻不慌張,趕緊埋頭上前去收拾。

東珠從寬袖暗袋內抽出一塊帕子,輕輕擦去手掌之上的血色,垂眸輕啟唇道:“將這丫頭與她那倒黴的可憐娘葬在一起吧,省得說我們東廠不近人情。”

錦衣衛雖知東珠凶殘,但看到此番景象,還是忍不住白了臉。

從前,世人都言錦衣衛是聖人爪牙、惡犬之圈,卻不知惡犬護主,而這東廠才是真正的瘋狗。

這些閹人,心中沒有大義,他們不吝顛覆超綱,隻為了滿足自己扭曲的欲望。

綠芽被拖了下去,那錦衣衛還跪在地上收拾碎瓷片。

東珠微微側眸,不經意間看到了站在珠簾後的何穗意。

這間屋子有一處外間,一處裡屋,中間用珠簾隔著,若隱若現,十分優雅。

此刻,何穗意就隔著那層珠簾站在那裡,透過縫隙,麵色慘白地盯著尚浸著血色的地麵。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東珠起身,朝她走去。

“怎麼起了?你身子不好,要好好養著。”東珠語氣溫柔,抬手撥開珠簾。

珠簾相撞,聲音清脆。這聲音傳入何穗意耳中,卻讓她忍不住整個人精神一震,像是被對著耳朵敲響了一鑼鼓。

何穗意猛地回神,一把推開近在咫尺的東珠朝外跑。

東珠眼疾手快的將人抱住,“外頭天冷,你連鞋都沒穿。”

“你彆碰我,你彆碰我!”何穗意慘白著臉,在東珠懷裡使勁掙紮。

東珠怕何穗意弄傷自己,也不敢強抱,趕緊把人放了下來,卻不想何穗意一落地就向外跑。

地上還殘留著碎瓷片,何穗意沒跑出幾步,腳上就被紮了一塊,疼得一個踉蹌。

東珠立刻趕過去,強硬的把人抱到一旁榻上。

“還不快去請太醫!”東珠按著何穗意的腳不讓她亂動,轉身朝身後的錦衣衛怒吼。

東珠的視線陰沉沉的,透出明顯的殺意。

錦衣衛一哆嗦,手裡的碎瓷片嵌入掌心,卻不敢呼疼,徑直疾奔出去。這個錦衣衛知道,如果不是督主要顧著那個女人的話,他現在肯定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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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不言雖吃了天底下最後一顆解毒丸,但依舊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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