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空濛,青翠綿延。
飛簷下形成一道薄薄的雨幕,雨幕外是遼闊起伏的山巒群峰,雨幕內亭欄靜穆,站了兩個身著青色劍袍的少年少女。
少年劍眉星目,身形挺拔,雖然一直目不轉睛地直視著簷下雨幕,但那雙漆黑透亮的眼眸卻總時不時地偷瞄一旁的少女。
少女黑發雪膚,麵容清麗,身負一柄銀白長劍,雖然沒有對上少年的視線,低垂的臉龐卻也隱隱泛紅,青澀美好猶如一朵初綻的粉蓮。
“我的天,你們兩個真是不折不扣的小學生,到現在連一句話都憋不出來,照這個架勢遲早要把我給急死。”
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道不耐煩的少女聲音,聲音清冽不失柔和,如同湖水中泛起的漣漪,擾亂了這一池清淨。
奇異的是,靜默的少年少女似乎誰都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二人依然保持之前的狀態,非但沒有出聲,甚至連眼神都沒變一下。
雨聲淅瀝,在空濛濕潤的水汽中,一個輪廓朦朧的少女漸漸浮現。
少女眉眼瀲灩,膚色剔透,盤腿懸浮在那柄冰棱似的長劍之上,單手托腮,正一臉不耐地看著下方並排而立的二人。
她是這避雨少女的劍中之靈,原本是能被她的劍主看見的,但這位年幼的劍主還未與她結契,再加上修為太低,所以才造成了現下的局麵。
她就像是一隻有主的孤鬼,沒有人能聽見她的聲音,沒有能看見她的樣子,天天隻能跟著自己的主人到處遊蕩,累不著也餓不著。
白凜不知道這種情況對於一個穿越人士來說,究竟算好算壞。
穿越之前,她隻是一個本本分分的社畜。每天兩點一線,清心寡欲,彆人都在戀愛社交,她隻想一心賺錢。每天被工作折磨得像隻狗,身心俱疲,唯一的愛好就是看。
而她穿過來的這個世界,正是她看過的一本修真。
內容很簡單也很俗套,無非就是一個叫做顧初雲的女孩兒因為天賦過人而被修士發現,這名修士將她引入四大仙門之首——太微宗,並拜入掌門門下,從此一路升級打怪,修仙求道的故事。
因為劇情過於王道而沒有新意,白凜隻看到顧初雲和男主謝照生情投意合、互表心意便退了出去,重新換了本看了起來。
……要是早知道有朝一日她會穿到這本裡,她一定將大幾百章的原文從頭到尾認真仔細地看一遍,反複研讀,刻煙吸肺。
剛穿來的時候,白凜還因為這個原因懊惱了一陣,但在發現自己並不是一個真正的人——或者說,並沒有人的軀體後,她很快又釋然了。
反正隻是一個劍靈,連活的身體都沒有,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記住劇情又有什麼用?
更何況,做劍靈也沒什麼不好。
如果她穿過來的身體是一個凡人,那她就得為生計煩惱,不但要繼續打工賺錢,還得提防著這個世界的妖魔鬼怪,比上輩子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社畜還要辛苦。
就算命好一點能穿成一個修士,也得認真修煉,驅魔除妖,否則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宗門驅逐。或者一開始就做一個無宗無派的散修,那就更慘了,沒人帶沒人罩,自己一個人胡亂摸索,說不定死得比凡人還快,而且還沒錢。
這麼一想,做人太苦了,還是做劍靈好啊。什麼事都不用做,想睡就睡,也不用考慮生存問題,天天跟著女主混就行了,反正女主是天道親閨女,她作為天道親閨女的劍,一般也不會遇到真正的危險,除非劇情需要,否則一輩子都不會被折斷。
就算哪天真的被折斷也得是幾百年後的事了,那時候她早就活膩了,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何樂而不為?
白凜一向隨遇而安,於是很快便接受了這個新的身份,並迅速享受其中,開始自己給自己找樂子。
就比如現在,當下,此刻,她的樂子就是看男主和女主談戀愛。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次亭中避雨應該就是男主和女主的初見。
男主也是太微宗的新晉弟子,和女主同宗同屆。倆人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心思單純,情竇初開,再加上氣氛正好,那點朦朦朧朧的悸動便在這個小小的亭子裡蒸騰發酵了。
白凜浮在半空,單手托腮,從頭至尾就這麼看著男女主兩人誰也不說話。一開始還覺得有趣,可在他們一聲不吭地乾站了至少一刻鐘後,她便漸漸感到不耐煩了。
“謝照生你是啞巴嗎?初雲不說話你也不說話,有你這麼沒出息的男主嗎?”
白凜恨鐵不成鋼,可惜男主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
身為顧初雲的劍靈,她已經自然而然地帶入了娘家人的身份。看著自家小姑娘就這麼羞羞怯怯地等著對方拋話題,偏偏對方像個鋸嘴葫蘆似的,偷瞄這麼多次就是不開口,白凜越看他越嫌棄。
沒用的男人。
就在白凜嫌棄得直搖頭的時候,救場的人來了。
“顧師妹,原來你在這裡啊。”
一個看上去比顧初雲稍長幾歲的女弟子路過涼亭,剛好看到了亭中二人。她將手中紙傘向前舉了舉,對顧初雲說。
“掌門大人正找你呢,你沒收到他的傳訊嗎?”
顧初雲聞言,立刻低頭摸向腰間,然後麵露驚慌:“我、我忘記把玉簡帶在身邊了……”
她才入太微宗不久,還不太習慣宗裡的規矩。
“沒事,掌門大人不會怪你的。”女弟子笑笑,繼續說道,“他說如果找到了你,就讓你直接去碧霄峰,他想讓你見一個人。 ”
顧初雲迷茫:“見誰?”
女弟子:“碧霄峰主,溫言劍尊。”
溫言劍尊,劍尊溫言,這個名字在修真界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