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您就當晚兒自私,晚兒不想讓這個府裡的任何一個人出事,”畢汀晚眼眶裡蓄滿了淚,卻始終倔強著不讓其落下來,“祖父,是晚兒不孝,今日不能聽您的。”

或許在祖父的眼裡,文人風骨,天下大義,比整個太傅府的人命還重要。

可是,她隻是一個小女子,她不懂得那些舍取,她隻知道,她要保護好家人。

更何況,就算所有人都像祖父這般寧死不從,又有何用呢?

他們的命,難道能阻止的了那人修建摘星閣嗎?

不能的啊。

祖父心裡很清楚,隻是始終不願意相信罷了。

就算她也不願意相信,那個連和她說句話都會羞澀的少年,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可事實終究是事實,容不得她去置喙。

畢汀晚轉身走向後院,嗓音中的哭腔還未來得及完全收斂,“你們不是要銀子嗎?庫房的鑰匙在我手裡,跟我來。”

沈聽肆揮了揮手,對陳著道,“你帶人過去。”

陳著身上的甲胄泛著冷光,“是!”

“晚兒!你糊塗啊!”畢鶴軒看著自家孫女漸行漸遠的背影,眼眸中充斥著哀痛和悲傷,若不是因為他被羽林衛鉗製著無法動彈,指不定現在就會衝過去搶走畢汀晚手裡的庫房鑰匙。

沈聽肆慢吞吞的挪到畢鶴軒麵前,帶著嘲諷的笑,“看來太傅府裡還是有明事理的人的。”

“我呸!”

畢鶴軒冷笑一聲,狠狠啐了一口,“你個黑心肝的玩意!你毀了晚兒一輩子,你知不知道?!”

沈聽肆偏頭躲開,卻也不惱,隻是淡淡的陳述著一個事實,“陸漻在八年前便已經退回了畢三姑娘的庚帖,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乾,老師又何必將這個罪名強行安在陸漻身上?”

畢鶴軒氣的說不出話來。

因為沈聽肆說的是事實。

可畢汀晚既然已經將一顆真心給了出去,又如何輕易收的回來?

雪,似乎下的更大了一些。

落在畢鶴軒的眼睫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畢鶴軒眯著眼睛,仰頭看向那道依舊挺拔的身影,“陸漻,你睜大眼睛瞧瞧你做的事吧,你瞧瞧這朝堂被你禍害成了什麼樣子?!”

“今年這麼大的雪,匈奴勢必要南下掠奪物資,邊關的將士們能不能吃得飽飯都是個問題,北邊說不定還要鬨雪災,可你呢!!一個摘星閣,究竟要耗費多少的人力物力,你難道不清楚嗎?”

老太傅聲音中夾雜著恨鐵不成鋼的怒火,“你母親用命給你爭得了一個前途,可你是怎麼做的?你忘了你中第之前過的是什麼樣的苦日子了嗎?!”

“百年之後,你到了地下又該如何去麵對她?!”

母親……

回想起記憶裡那個幾乎快熬瞎了一雙眼,卻依舊溫柔的拍著陸漻的胳膊說讓他放心備考的女子,沈聽肆的神情不由得落寞了幾分。

隻可惜,縱使陸漻高中狀元,哪怕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甚至弄廢了這具身體生物學上的父親,卻再也換不回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了。

這個世道,是容不下一個單純的好人的!

尤其這個人,還無權無勢。

既然如此,翻了這天,覆了這地,又何妨?

雖千萬人,吾往矣罷了。

於是,沈聽肆像是忽然聽到了什麼萬分好笑的笑話一樣大笑了好幾聲,“老師,陸漻做個奸佞,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知過的有多快活,況且,我活著都不怕因果報應,你以為我還會管那死後之事嗎?”

他隻管活著的事,死後,自是由閻王去評說。

既已選擇了這條道路,哪管他生前身後名呢?

兩人說話的功夫,陳著已然帶人拿著拿著銀兩從後院走了回來。

陳著湊到沈聽肆身邊,小聲說道,“一共八萬五千兩白銀。”

“都給你們了,庫房也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畢汀晚隔著一段距離,看不清臉上具體的神情,隻聽得出她的嗓音中透露著一股哀莫大於心死的冷寂,“可以放了我的祖父和幾個侄子了嗎?”

“陸相。”

一聲陸相,斬斷了他們之間過去所有的情分,徹底了了她情竇初開之時的愛慕。

以後再見,說不定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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