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後,天空依舊層層疊疊的堆積著淺薄的黑雲,雖沒有再下雨,可也壓抑的叫人難受。
鎮上人來人往,囚車緩慢的行進著,路過的人偶爾朝著這邊看上一眼,見到蘇宴時都頗為驚豔。
隨即又覺得可惜起來。
遠處傳來一陣吆喝聲。
“冰糖葫蘆喲……冰糖葫蘆……”
小豆丁蘇陌聽到聲音立馬從母親懷裡爬了起來,也不吵也不鬨,大大的眼珠子跟著那賣冰糖葫蘆的小販瞧。
蘇宴看了一眼扒著囚車的小弟,狹長的鳳眸裡閃過一到微光。
他微微放慢步子,側頭朝著跟在他右手邊的官差商量道:“差大哥能否給我弟弟買串冰糖葫蘆。”
那瘦黑的官差嘲笑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都流放了還吃什麼冰糖葫蘆。
似乎是怕他不答應,蘇宴又連忙補充道:“等有錢了我會還給你的。”
態度誠懇非常。
那官差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你們不是已經有……”
他這話隻說了一半,前頭的柴爺就朝著他們這邊嗬斥起來。
“磨蹭什麼呢,皮癢的是吧?”
那瘦黑的官差連忙住了嘴,怨恨蘇宴讓他挨了訓,於是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吃什麼吃,快走。”
蘇宴被推了一個踉蹌,他也不惱,轉過頭垂著眼繼續往前走。
半垂著的眼黑沉沉的,似有微光閃過。
他們果然知道了表妹身上有銀錢的事了,這件事他們大房誰也沒說過,除了雲氏……
身後傳來雲氏哎呀的叫苦聲,以及官差嗬斥的聲音。
他自認為永寧侯府這些年對二房不薄,可自從被流放以來,二房的人一而再而三做出如此讓他寒心的事。
也罷今後好與不好,都是二叔二嬸自己求的,與他人無怨。
囚車繼續北上,這一路要兩三日才能到達下一個城鎮。
天空烏雲密布,他們出城晚,天擦黑後,才找了戶農借住。
都是小戶的農家,房間也不多,
滿打滿算,統共也才三間房子,外加一個雜物間。
主人家去鄰居家湊合了,將屋子讓給了他們,光是押解的官差就占去了兩間。
雲氏那個
潑婦占著緊剩的一間房就不出來了。
原本依照著葉媚的脾氣,能單手提著雲氏將她丟了出去,可被葉氏阻止了。
雲氏扒著門衝著葉媚她們笑得一臉得意:“還是大嫂好,這些個小輩都枉讀聖賢書了。”
蘇霜瞧著二嬸那得意的樣,氣的恨不得上去打她,往日在侯府隻覺得這嬸嬸是個慣會來事的,雖是嘴碎了點,跋扈了點,在她們大房麵前向來是討好的。
不想如今卻是這種惡心人的嘴臉。
這樣一來大房的人隻能被安置在雜物間。
葉氏說讓,葉媚隻能讓了,睡雜物間就雜物間吧!
哼!真是,哪個時代都一樣,有個極品親戚,剪不斷理還亂,真叫人頭疼。
不想了,不想了,睡覺。
雜物間本來就比較小,堆放的東西又不能全部搬出去,幾個人整理了一番,隻能清出剛好夠睡的地方。
好在農家就是稻草多,地下鋪著一層層厚厚的稻草,再拿了兩床棉被,人多擠一擠倒不怎麼覺得冷。
葉媚嫌手上的鏈條礙事,乾脆將它丟在一旁。
葉氏帶著小豆丁蘇陌睡,葉媚特彆喜歡聞小豆丁身上的奶香味,死乞白賴的都要挨著他。
蘇陌奶白的包子臉緊緊的皺在一起,極不情願,最後實在拗不過她,隻能讓她抱著了
對於葉媚的睡姿,蘇霜也是無比嫌棄的,小表姐睡著了,不緊喜歡纏抱著人,還喜歡亂踢人。
挨著她睡簡直是一種折磨,若是以前她是絕對不能忍的,這一個月下來什麼苦都吃過了。
白日趕路累的要死,夜間再擠再難受,也是倒頭就睡。
她看了眼抱著陌陌一臉滿足的小表姐,瘦了許多的小臉表現出無比的嫌棄。
於是她跑到葉氏那邊去睡了。
所以一排過去,蘇霜在最前頭,緊接著是葉氏,再就是蘇陌和葉媚,蘇宴就挨著窗戶,儘量與葉媚隔開一點點距離。
流放的路上條件艱苦,沒法講究那麼多,可畢竟男女大防。
鄉野之間的夜晚屋裡屋外都黑洞洞的有些嚇人,唯有蟲鳴鳥叫不斷。
片刻之後屋內就傳來一聲聲清淺的呼吸聲。
漆黑的夜裡,蘇宴睡姿很端正,合衣躺好,手交叉放在腹部之上。
那閒適清貴的姿態好
似還是上京那個金驕玉貴的少年郎。
在什麼也看不清的夜裡,蘇宴隻是睜著眼在發呆,思維朝上放空,直到眼眶都有些發酸了,他才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