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翊眉頭蹙了一下,立馬又鬆開了,麵上一片溫和:“好。”
這一路風塵仆仆,人乏馬累的,直接就詔人進宮,明麵上派吏部侍郎前來相迎接,背地裡折騰人呢。
永寧侯府被封,蘇家的人也沒地方去,褚翊命人將蘇家的人以及一眾部下帶去了懷王府,自己和蘇宴直接進宮去了。
蘇宴跟著褚翊一路到了勤政殿,殿內朱紅的大門敞開著,龍陵帝端坐在龍案前在批閱奏折。
“蘇宴,褚翊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倆人齊齊行了叩拜之禮,然而龍座上的龍陵帝好似沒聽到一般依舊在看奏折,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龍陵帝才抬頭看了他二人一眼。
臉上的表情瞬間變換起來,將手上的折子放下,滿臉堆笑的從龍案上下來,親自扶起褚翊,拍著他的肩膀道:“幾年不見,皇弟長高了,長壯了。”
先帝在位時間長,先太子十歲就被立為太子,愣是在太子的位子上待了二十幾年都沒登上九五之位,這龍陵帝是先皇二子,如今已經年近四十,他麵相本就生得陰鬱刻薄,如今這一笑不但不讓人覺得親切,反而有幾分狡詐之感。
褚翊依舊麵若春風,唇角含笑:“皇上也更威儀了。”
龍陵帝哈哈大笑:“怎麼不喊朕皇兄了。”
褚翊心道,你都自稱朕了,若是我再喊你皇兄那就是自己蠢笨了。
龍陵帝也不等褚翊說話又道:“朕原本早就想讓皇弟你回來,隻是先前武安公一直不太同意,如今太後五十大壽將近,正好讓你回來儘儘孝。”
褚翊低垂著的目光閃了閃,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武安公——當今皇後聶氏的父親聶宏,作為帝王下達旨意何須他同意?皇帝這是想告訴他什麼事情?
龍陵帝拉著褚翊寒暄了好一會兒仿佛才記起還有蘇宴這個人似的,踱步過來他麵前道:“這就是玉麵修羅蘇宴?起來吧,抬起頭來。”
蘇宴起身,抬頭,眼睫卻是半垂,端的是一副規矩守禮的模樣。
他就那麼站在那,身姿如蒼鬆翠竹,秀雅筆挺,麵容依舊淸貴無雙,卻多了幾分肅殺颯爽之氣。
龍陵帝不禁暗暗點頭,這永寧侯的世子被人踐踏進了泥裡,去那樣的地方轉了一圈回來,不但沒被壓垮,身姿反而愈加挺拔,相貌氣質也越發出眾了。
以前謝家的那小子跟他合成上京雙壁,如今隻怕是趕不上了。
“不錯,永寧侯生了個好兒子,當年,哎,其實朕是不信永寧公和永寧侯能乾出傷害先太子之事,隻是武安公從康王府搜出了往來信件,證物確鑿,朕也是無奈,要給先太子一個交代,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說到一半龍陵帝瞧了蘇宴平靜無波的臉一眼:“不過好在現在都回來的,好好乾,朕向來賞罰分明。”
龍陵帝同他們二人說了半個時辰話,最後終於放人了,二人出了勤政殿,龍陵帝立馬收起了笑臉,眼睛眯了眯看了一眼前來奉茶的大太監元苓。
“這倆人如何?”
元苓低下頭小心翼翼的道:“奴才愚笨,瞧不出什麼。”
龍陵帝嗤笑一聲,碰了一下端過來的茶,眉頭蹙成了一道深深的川字:“涼了重新換。”托盤裡的茶盞被帶得直接翻轉傾倒了出來,元苓端著托盤的指尖被燙了一下,但他好似沒事人般,應聲退下重新去衝了壺茶來。
倆人從勤政殿出來,褚翊帶著蘇宴一起去了太後住的祥和宮,魏太後早得了信,命掌事女官青煙早早的就在宮門口等著了。
青煙站在宮門口等著,老遠見著小主之來了,忙朝著裡麵的小太監道:“快稟告太後,懷王殿下到了”
她踩著細碎的步子出去迎了,魏太後雖是坐在屋裡麵,可眼不住的往外瞅,聽到青煙的聲音,整個人都激動的站了起來,在丫鬟的攙扶下直接朝著宮門外走。
褚翊才剛跨進祥和宮的宮門,就被人給抱住了,魏太後抱著他眼淚就止不住的流,喚了幾聲翊兒,就拉著他上下左右打量。
心疼道:“讓母後看看,這一去幾年都瘦了,崖州那個鬼地方哪裡是人待的,皇兒如今回來了就再也不要去了。”
褚翊柔柔的笑了起來,笑容裡多了幾分人氣:“母妃哭什麼,孩兒不是回來了嗎,還有其他人在呢,彆讓人看了笑話去。”
經褚翊這一提醒,魏太後才注意到他身旁的蘇宴,她用秀帕拭乾淨眼淚,這才睜眼去瞧蘇宴。
蘇宴規規矩矩的行禮卻被魏太後一把給扶了起來,饒是見慣了俊男美女的魏太後也忍不住讚歎了一句:“不錯,是個好孩子,翊兒來信說你在崖州舍命相救幾次,往後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哀家絕不推辭。”
蘇宴也不客氣謝了恩,等在一旁,等褚翊陪著魏太後說了會兒話,又留了他二人吃了午膳這才放了二人回去。
等出了宮門二人就乘了早備好的馬車去了懷王府。
而葉媚這邊隨著懷王府的下人一路去了府上,這上京委實熱鬨的緊,葉媚透過蘇霜掀起的簾子往外看,寬闊的街道上,茶樓裡都是站滿了人,明目張膽的朝著她們的車隊打量,還是一眾女子居多。
葉媚好奇的道:“往日上京都這麼熱鬨的嗎?”
蘇霜將簾子放下,翹起的嘴角顯得心情格外的愉快:“上京自然是熱鬨的,不過這麼多姑娘家肯定是來看大哥的,以前大哥出門也總有女子偷看,時隔四年,這些姑娘肯定也想知道昔日的上京雙壁之一的蘇大才子如何了?”
葉媚咋舌,她初到永寧侯府的時候隻知道表哥很好看,名聲很好,也沒出過府去,原來表哥有這麼多瘋狂的迷妹嗎?
懷王府的大管家在府門口等了一個時辰才看到人,將人迎了進去,安頓好各位貴客,吩咐下人送去燒好的熱水衣物。
忙活了一陣,等葉媚收拾停當,管家就遣人來報午膳準備好了,問問主子是一起還是給送到房間。
這一路奔波也沒有好好休息,眾人尋思著吃完飯趕緊休息,於是都讓下人給端到房間裡吃了。
等蘇宴他們回來的時候,懷王府倒是安靜異常,褚翊咦了一聲,招來管家詢問管家才道:“各位貴客要休息所以吩咐下人都安靜點。”
褚翊哦了一聲,帶著蘇宴熟門熟路的往書房去了,倆人進去後,命下人沏了茶水,也沒關門,隻是吩咐下人不要靠近這裡。
褚翊伸手先倒了杯茶遞給蘇宴,笑著道:“嘗嘗,兗州雀舌,崖州可嘗不到的。
茶杯中雀舌被開水一衝,慢慢的舒張開,色澤綠潤,湯色清澈,蘇宴輕抿了一口,滋味倒是醇和。
他輕笑了一聲:“可惜這水,若是用山泉水或者崖州的雪水滋味一定會更好。
褚翊嗤笑:“這些年,你嘴倒是沒養糙,不說這些了,今日皇帝說的一番話是什麼意思?”
蘇宴又品了一口茶,麵色沉靜從容:“他都直接挑明了永寧侯府的事是武安公做的,武安公和皇上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嗎?這是起內訌了。”
褚翊笑笑:“這些年武安公貌似一直在排除異己,如今隻怕是權傾朝野了,隻是這皇帝也是好笑,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武安公身上有什麼用,難道現在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不是他。”
“那我們就將計就計,如今皇帝不是忌憚武安侯嗎,我們就站在他那一邊,成為他手中的利刃,幫他對付武安侯。”
褚翊捏著手裡的幼白的茶碗,目光閃爍,語氣有些戲謔的問對麵而坐的蘇宴:“上了我這條賊船有沒有後悔,我們現在走的可是一條沒有退路的路。”
蘇宴挑唇:“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想乾了,想臨時散夥。”
褚翊將茶水一飲而儘:“哪能啊!”
“阿宴,謝謝你!”
蘇宴輕笑:“阿翊,也謝謝你!”
倆人相視而笑,碰了碰手上的杯子。
等葉媚睡醒一覺起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屋子裡靜悄悄的,她穿好衣裳,打開門就被守在門外的婢女給嚇了一跳。
那丫頭見她出來,笑吟吟的請了安:“葉姑娘可是有什麼吩咐。”說完頭也忘記低下,就那麼直愣愣的盯著葉媚臉上瞧,眼裡全是驚豔。
“沒什麼事,我想去我姨母的廂房,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她們都被安排在一個院子裡,走兩步就到了,並不需要人帶,那婢女委實太過熱心,硬是要給葉媚帶路,看著葉媚去了葉氏的廂房內,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心裡激動異常,管家這是安排她伺候了仙女啊,長得也太好看了。
葉媚去的時候,葉氏帶著蘇陌和蘇霜正圍著一張小圓桌子用晚膳,見她來了,蘇霜嗤笑道:“表姐你可總算是醒了,陌陌剛才還說你是小豬來著。”
蘇陌嚇得趕緊去捂他姐的嘴:“阿姐。”
葉媚瞪了蘇陌一眼:“說了就說了,瞧你那慫樣。”
葉氏給她拿了一雙碗筷,笑嗬嗬的道:“快吃吧,睡這麼久,應該也餓了。”
葉媚嘗了一口碗裡的魚粥,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嗯,好吃。”魚肉鮮香爽滑,白粥軟綿清糯。
她轉過頭四處瞧了瞧,好奇的問道:“表哥呢,怎麼還沒有回來嗎?”
葉氏接話道:“已經回來一趟了,說是宮中今夜擺宴接風,論功行賞,這不又跟著懷王殿下進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