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掃他一眼,笑罵:“行了,不用裝那可憐的樣子。從第一次在朝堂上見到你,到如今屈指一算……兩年多了,你這小子,不過是隨口一句話,你居然還真滾進來,為了那些被抓的儒生,倒也肯舍得臉麵!六郎你說,若今日是為你自己,你會如何做?”
張昌宗知道他的用心已被武氏看穿,聞言想了想,道:“回太後,若今日犯錯的是小子,那肯定不好意思求情,也不想讓師父為難,肯定二話不說,先在宮門口跪上兩個時辰再說。今日是為那些為知識發癡的儒生,自然是要先把太後逗開心了,您開心了,自然也就不會跟那些呆子計較了!真的,太後,您這麼光輝燦爛,跟那些呆子計較,有失身份,不合算的,不如就責罵兩句放了吧?以顯示您英明神武,寬厚大度之偉岸形象,對吧?”
武氏淡淡複述:“偉岸形象?”
張昌宗賣力的說服她:“對啊,您想啊,您居於深宮,是何形象……近臣知曉,然外邊的人卻並不知曉,那些整日隻知埋頭讀書的人,肯定就更加不知曉的。這不曉得、不了解的,難免就會人雲亦雲,若太後您有與他們有關的實際事務傳開,您在讀書人的心目中的形象不就清晰分明了嗎?不過就是幾個書呆子,放了於太後您有益無害,何樂而不為呢?”
“好一張巧嘴!”
武氏的語氣和表情,看不出喜怒:“你怎知那些儒生皆是埋頭讀書之人?”
張昌宗坦然道:“若不是隻知埋頭苦讀,不問世事的呆子,哪裡會做出看詞句看得忘了時間,以致犯宵禁都不知道的蠢事來!”
武氏莞爾:“說的有道理,六郎越來越會說話了!”
張昌宗滿臉笑的故作謙虛的拱拱手:“多謝太後誇獎,太後您胸襟廣闊,不懼人言,但小子卻不想太後您被人誤解誤傳,小子不過是以己度人,被人誤解不是什麼開心的事。現在有機會解開誤解,豈不是一樁美事?”
這句倒是張昌宗的心裡話。講真,曆史記載中武氏,與他親自接觸的武氏,大不相同。倒不是說人品、性格之類的,而是一個是書麵形象,一個是活生生地、也有喜怒哀樂的人,自然感覺就不一樣。
目前來看,武氏的謀略、行動力還是挺讓張昌宗佩服的。能為了目標始終貫徹努力的人,皆非庸人,都值得佩服。當然,隻是武氏的目標與大多數人都不相同就是了。
武氏自然看出他沒說假話,一雙眼睛盯著張昌宗看了兩眼,緩緩道:“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張昌宗立即滿臉歡喜期待的看著她:“那太後的意思是……”
武氏不理他,轉頭吩咐強行裝了好久不在的丘神勣:“丘神勣。”
“末將在。”
“聽到否?”
丘神勣想了想,恭聲道:“請太後示下。”
武氏道:“傳口令,就說本宮說了,三味書坊牆上所書詞句,皆是上佳之句,頗有發人深省之功效,本宮深以為然。諸學子沉迷忘時以致犯了宵禁,想來皆是愛書之人。本宮也是愛書之人,也覺得牆上詞句皆上佳,可謂同好。看在都是同好的份上,便饒他們一次。不過,此例不可開,罰每人打十尺,以儆效尤,不許再犯!”
“喏!”
丘神勣領命而去。張昌宗達成目標,心裡也蠻開心的,他抄襲那些詞句隻是想弄個轟動的廣告效果,絕無害人之心。若因此害那些儒生蹲大獄,那就是他之過也。
丘神勣剛退出去,莫成安的衣衫也拿來了,莫成安能混成武氏身邊人,也是有幾分本事的。拿來的衣衫,顏色平常,除了料子好些,旁地也看不出這是皇子穿的,給張昌宗穿也不至於犯忌諱。
張昌宗被他帶著去屏風後換衣衫,順便洗臉、洗手,莫成安還很細心的幫他擦了擦頭發,又重新做回乾淨漂亮的小郎君。
武氏打量著變回乾淨孩子的張昌宗,朝張昌宗招手,笑容彆有深意:“既然乾淨了,那就過來吧。來與本宮說說,那些詞句是從何而來的?”
來了!
那個叫張昌宗事先就覺得蛋疼的問題,終於來了!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還會抄襲……不過,肯定會換彆的詞句抄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