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都走了?”
“走了。”
送走賓客,張家叔侄們齊齊坐在偌大的會客廳裡,俱都神情疲憊,張昌宗也不例外,待客這件事情,真是比苦練一個月還叫人心累。
張梁客把侄孫輩的都趕下去,廳裡隻留了張魯客、張易之、張昌宗三人。張梁客眉宇間有些憂慮:“六郎今後有何打算?”
張昌宗樂了:“四叔,您不累嗎?還有餘力與侄兒聊人生規劃?”
張梁客臉一板,默念三遍“今天是六郎的成丁禮,揍他似乎預兆不好”的話,勉強穩住情緒:“關係重大,便是再累,隻要還沒咽氣就要聽你說清楚,不然,愚叔回家覺都睡不著。”
張魯客也讚同的點頭,情不自禁地捂胸口,滿臉嚴肅:“對,必須談一談。陛下賜表字啊,那位陛下,又是世茂這樣的表字,由不得人不多想。我們家今後的行止……總要議一議!還有,可能到來的局麵,也須有個章程,不然,驟然之下怕應對失當,若因此橫生事端豈不是樂極生悲嗎?”
張昌宗聽懂了!二叔、四叔這是被驟然落到頭上的榮寵給砸懵了,驟然之間不知該怎麼自處了!這種情況可不能再逗人玩了,不然怕是會創下成丁禮當天被揍的曆史,那可就太羞恥了。
張梁客麵上憂慮之色不減:“二哥說的是。六郎你剛才可注意到了?文貞、文明幾個,麵上都有些亢奮之色,怕是被陛下突來的榮寵砸得頭暈之餘,正飄飄欲仙,幻想今後在兩京如何的威風呢!”
都是那個年紀過來的,自然知道中二少年的想法和思路。何況,女皇陛下今天這一出弄出來,以女皇陛下的作風,傻子都知道張家要起來了!
事關家族未來,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了。張昌宗整整表情,笑道:“以前如何,今後還如何,一切照舊就是。”
張魯客若有所思,張梁客急道:“便是我們家自己穩得住,可外間呢?世茂二字所代表的含義,難道六郎你還沒參透?”
張昌宗笑著安撫他:“四叔,小侄知道啊。並且,對於陛下今日大張旗鼓賜字的用意,大概也能揣測一二,但正因為這樣,家裡更不能亂!我們張氏終究根基太淺,在這兩京中,強於張氏者不知凡幾。小侄雖說有榮寵,但是,自身並沒什麼足以立身的功勳,底蘊淺薄,看似榮寵加身,榮耀非凡,實則這恩寵就是空中樓閣,不堪一擊。所以,我們當前還是要夯實自身的基礎,繼續教育族中子弟,潛心讀書,踏踏實實先做好應該做的。”
張梁客點頭,張魯客讚道:“愚叔原先還擔心你年少居高位,又有如此榮寵,怕你失了分寸、本心。如今看來,你依舊是那個清醒、理智的孩子。老四你說呢?”
張梁客道:“沒錯,六郎說得對。不止不能亂,還要嚴加約束子弟,誰都不許出去亂來。”
張易之忍不住插了一句:“二叔,四叔,六弟,你們的打算雖好,但是,外間怕是不會給你們如願的環境。外麵的人,追捧起人來,那手段……彆說是心智尚幼的侄兒們,便是心智成熟的大人,怕也是防不勝防。”
張梁客和張魯客連連點頭,張梁客道:“五郎的擔心也不是無的放矢。且如今京中的形勢,太子被流放房陵十四年,於京中根基全無,雖有太子之位,但是否能在兩京、宮裡立足,還需觀望。這觀望的時期,最是容易生亂,形勢嚴峻啊,六郎眼見著恩寵加身,你素來機靈,等閒人要算計你,自是算計不著,可其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