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瑜唱《春江花月夜》唱得尤其好,女皇時不時的點他來唱,每次聽他唱的時候,神情大多輕鬆開朗,鮮少威嚴深重的樣子。宮裡宮外,知道十一郎存在的人,都在說女皇是喜歡他的,說他深得帝心。
上官婉兒站著聽完,方才舉步朝前殿去,躬身行禮:“陛下,香拿來了。”
女皇立即笑看向潘瑜:“十一郎快去看看,是否喜歡。”
“喏。”
潘瑜立即起身過來,揭開香盒的蓋子聞了聞,訝然道:“陛下,可是上官修儀拿錯了,這香怎麼聞著一點香氣也沒有?”
女皇一愣,旋即失笑:“傻郎君,好香氣不外露,未曾燃上,怎會有香味呢?”
潘瑜的臉孔火燒火燎的紅起來,又羞又慚。上官婉兒為人圓滑,立即道:“原是我的錯,做事不周,竟忘了燒上讓十一郎試一試。請陛下治罪。”
女皇擺擺手,道:“朕殿中燒了旁地香,試了也是無用,徒然亂了氣味。來,拿過來,朕親自給十一郎看看。十一郎過來。”
“喏。”
上官婉兒立即把香盒捧到女皇跟前,潘瑜也立即坐回女皇身邊,麵上的羞慚之色變成了委屈之色,目光依依的望著女皇陛下,脈脈不語。
女皇一樂,抬手摸了摸他臉,然後朝打開的一溜兒香盒看了兩眼,直接道:“把塗傳香收了,朕的十一郎是堂堂男子,不需要學女子用塗傳香。發油香也不用……唔,無需這等繁雜,香宜簡不宜繁,就像六郎用的就行,六郎的香道就極好,十分清朗,少年人還是該那般才是。”
上官婉兒眼神餘光極為隱晦的掃了潘瑜一眼,他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不過,那驟然緊握的雙拳卻看得一絲不落,心裡微微一哂,口中笑道:“多謝陛下誇六郎,奴代弟子謝陛下誇讚,隻是,陛下這誇讚卻是誇錯人了!那小子可不懂欣賞香之妙。”
女皇奇道:“怎麼會?朕看他平日身上清朗,一身清正典雅的香氣,十分得宜,怎會不懂呢?”
上官婉兒沒好氣的道:“那都是家母為他操持的。”
“阿鄭操持的?”
女皇讚道:“六郎好福氣。”
上官婉兒歎了口氣,道:“大家何嘗不是這樣說呢!隻是,六郎那小子卻不喜歡,說女子才用香脂,他堂堂男子不需要。家母給他合了許多香,他挑來揀去的,最後隻用了洗衣香和香茶,餘者全都棄之不用。”
洗衣香用來遮蓋洗衣服的皂角氣味,香茶用來清口氣,這選擇是真.鋼鐵直男了。女皇不由失笑,當下道:“六郎言之有理,既如此,十一郎也不用旁地香了,就用洗衣香和香茶好了。”
上官婉兒笑而不語,看著潘瑜。潘瑜手緊緊抓著袍角,麵上卻故作開朗的笑著應道:“喏。都聽陛下的。”
“乖,這才是朕喜歡的十一郎。”
女皇滿意地頷首。
初春政事並不繁忙,白日裡也沒大臣進宮,潘瑜得以在宮裡盤桓了一天,傳了哺食後,女皇陛下並不曾留他,而是讓他出宮去。
潘瑜臉上劃過失望之色,不過還是強忍拉著女皇的手,叮囑道:“懇請陛下試試我的方法,看是否管用,若不管用,我再去尋彆的方法,求陛下今晚彆讓人讀書了,聽書費神,更不好安眠了。”
“好,好,十一郎特意叮囑的,朕自是要聽的。朕今晚就不留婉兒給朕讀書了,試試十一郎的法子。”
女皇笑著道。潘瑜立即一臉感激的道:“多謝陛下願意嘗試,十一郎好開心!”
“好孩子。”
女皇笑著誇了一句,潘瑜不舍的拉著她的手,雙眼專注的看著她,不舍的凝視片刻,執起她手,輕輕一吻,才依依不舍的道:“陛下晚安,十一郎走了。”
那粘人的模樣,惹得女皇又是一笑,道:“去吧,明日再進宮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