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郡主。”
張昌宗躬身抱拳作揖行禮,聽著她不再任性的喚他那見鬼的表兄,感覺李裹兒有些不同了,但又不好盯著人細細打量,想及李重潤和永泰郡主的死,心裡不禁有些惻然——
李裹兒身上穿著顏色素雅的衣裳,麵容清瘦,臉上的稚氣與眉宇間的天真嬌俏儘去,儘是清淡之色。往日裡,她最是喜歡穿鮮豔的顏色,臉上也時時帶著笑,隔老遠也不管張昌宗樂意不樂意便開口叫表兄,渾然不知什麼叫矜持,什麼叫淑女。她長得本來顏色就好,那般笑著,美得鮮活而又生動,就像一幅色彩明快的水彩畫,簡單而又熱烈。可如今……張昌宗覺得,那樣活潑好看的李裹兒,大概再也見不到了。
李裹兒輕輕一笑,笑容有些複雜,語帶歎息的道:“真好呢,我如今才知道,表兄的始終如一是何等寶貴的品性。”
張昌宗笑了笑,平靜地道:“不過是謹守本分罷了。”
李裹兒又笑了,笑容意味不明:“是嗎?這於將軍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吧?”
張昌宗點頭:“對。”
李裹兒的笑容突然一斂,眉目間竟看著有些銳利:“說來,現在羨慕新安表姐的小娘子,在兩京怕是不少?”
張昌宗瞬間眉開眼笑,高興地道:“是嗎?其實這不用羨慕,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我與新安一起長大,情份自是與旁人不同。我希望新安知道我對她的心意,僅此而已。”
李裹兒低低笑了起來,笑聲卻透著幾分蒼涼,微微扭頭,臉上的表情跟以往一樣,隱隱透著幾分嬌俏與天真,但眼神卻一片蒼涼與冷漠:“真好呢,像表兄這般始終如一的,想來待新安表姐也會始終如一吧?希望表兄莫要忘了今日對新安表姐的鐘愛,那裹兒即便是在一旁看著,心裡也是歡喜的。祝福將軍與新安表姐。”
說著,朝張昌宗微微頷首致意,然後,轉身便走開,與她的姐妹們聚到一起去了,張昌宗站在人群中遠遠地望著,看著她臉上的笑,心頭卻悵然若失——
原先希望李裹兒不要太驕縱,能知分寸、懂進退,如今,卻又希望她還能如往日一般笑得眼裡天真爛漫,而不是如今日一般,笑不及眼底。
張昌宗感歎了一下,看見鄭太太朝自己招手,立即過去:“太太,您喚弟子何事?”
鄭太太把他拉到身後站著,低聲問道:“安樂又纏你?”
說著,還意有所指的往他臉上掃了一眼,大有都怪臉的意思。張昌宗不禁苦笑,小時候尷吹自己長得好看,那叫故作厚臉皮賣萌,現在都是要成親的人,再整天吹自己長得好看,那是要遭人恥笑的。
無奈的看鄭太太一眼,張昌宗低聲道:“沒什麼,在場的人中,約莫也就我與她有幾分交情,找我敘敘舊吧。”
“人變了吧?”
鄭太太眼神犀利,張昌宗點點頭,卻沒說什麼。鄭太太歎了口氣,神色莫名,對張昌宗道:“六郎可知,小娘子們的天真與可愛,那是因為有人護著,若無人護著,便是長得再好看的小娘子,也是沒有的,能天真可愛是一種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