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感覺好多了嗎?”
這個冬天對張昌宗來說,較之往年的冬天更讓人覺得漫長——
作為開春要成親的人,自然是巴不得一覺睡醒春天就來了,立馬就可以把薛老師娶回家,兩人暖融融地過日子。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日子依舊一天接一天的過著,分外的讓張昌宗覺得漫長。
鄭太太的風濕關節炎一到冬天就難受,張昌宗每年都提前備好粗鹽,等冬天的時候,炒熱了給她熱敷,稍微能緩解一些鄭太太的難過。
韋氏年紀較鄭太太年輕些,今年骨頭有些不舒服,也跟著做熱敷,晚上睡覺也能舒服些。張昌宗閒著沒事,自己拿個小爐子給倆老炒粗鹽,親自上手熱敷,好好地孝順一下兩個老太太。
韋氏拍拍半跪在自己腿邊的老兒子,道:“都是做將軍的人了,哪裡還能做這些?你告訴她們,讓下人們來就是。”
張昌宗頭也不抬的道:“將軍也是老娘生的,也要孝敬老娘。兒子不在那自然隻能讓彆人做,兒子在身邊呢,老娘還能讓彆人伺候?”
兩世為人的張昌宗,對人世間的許多人和事,有些變得豁達,有些變得更加執著。對待親人上,他現在的觀點是,上班的時候認真工作上班,閒暇的時候,就多陪陪親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找任何理由,不找任何借口,看見順手就做了,不想留到親人逝去再找什麼忙之類的借口,也不想到時候再去做什麼多餘的事情,人都沒了,做啥也是枉然,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還不如現在順手做一些,也好過將來後悔遺憾。
人生不可能沒有遺憾,但是,張昌宗不想在孝順這方麵遺憾,所以,工作之餘,他願意以最大的細致和耐心去對待兩位老太太,以溫和友善對待他的幾位嫂嫂和兄長。
韋氏笑著摸摸他頭,道:“眼看著快到你成親的日子了,待你成親後,為娘的便回長安老宅去。”
張昌宗猛然抬頭:“阿娘,可是這府裡有誰做的不好嗎?還是兒子哪裡做的讓您不開心了?還是您怕秀兒不好相處?應該不至於的,秀兒也是您看著長大的,她的性情,雖不是柔弱的性子,卻也不是爭強好勝的人,斷然不至於……”
話還沒說完,被韋氏嗔了一眼,肩膀上被拍了一下,韋氏嗔怪道:“胡說什麼?你想到哪裡去了?難道你忘了,你是幼子,承宗的是你大哥昌期,你父親去得早,為娘的理該歸你大哥奉養才是。為娘這些年一直在你這裡,若是旁地人怕是早就有意見了,也就是你大哥性情寬厚,把你這幼弟當兒子養,什麼都放縱著你,不介意外人的議論。否則,哪裡有長子在卻跟幼子一起的道理?”
張昌宗知道是這個道理,但是,心裡還是忍不住失落的道:“阿娘不要兒子了嗎?阿娘跟大哥一起了,兒子怎麼辦?我回家再也沒人會給我留吃的喝的,也沒人噓寒問暖了,隻想想就讓人心酸。”
韋氏被他說得眼淚都快下來了,不過,她老人家的風格一貫是動手不動口,毫不猶豫的打了老兒子脊背一巴掌,打得砰砰作響,然而,她的老兒子卻沒像往日那般跳起來,就那麼呆呆地坐著,可憐巴巴的望著她。
韋氏被他看得一陣心軟,要不是顧忌這長子,真想立即開口答應下來,這臭孩子打小就慣會裝可憐的,可為了他兄弟和睦,這卻不是裝可憐可以促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