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耀卿連忙道:“回父親,季七與方三在家裡皆是幼子,季七一貫學業出眾,在長輩間名聲不錯,方三一直看不慣他,兩人私下關係不大好,打架也有幾次,隻是一直沒鬨出什麼事,家裡也就不以為意。跟著方三的那個則是城裡夏記貨棧家的獨子夏強,商戶子,不值得說什麼。”
郭正庭哼了一聲,看都不想看見他。薛氏是婦人,為人細致,問道:“這些兒郎常出入州府舉行的文會、宴席,這我知道,往常也有些小打鬨,但也不是不知分寸的,為何在這次的文會上便出了亂子?”
郭耀卿囁喏不語。郭正庭冷哼一聲,怒道:“伏擊一事,我看張將軍那裡並沒有吃虧,反而是方三和夏家的那小子被他和他的人揍了一頓。雖並未細細接觸,觀其往日為人行事,那位將軍想來也不是斤斤計較、心胸狹窄之輩,然此次竟直接拂袖而去,半點麵子也不給我留,言語間還讓我細細查問,想必彆有內情。大郎,可是還有什麼沒說?”
說著,怒瞪著兒子,麵色森然。郭耀卿嚇得一縮脖子,恨不得就地消失。薛氏見狀,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伸手拍了他一下,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瞞著?你可知,那位將軍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又是宮裡上官修儀的弟子,前些日子,京城宮裡還來人專門給他押送禦賜之物,若非陛下寵愛,何須讓人千裡迢迢來賞賜?這等寵愛,便是武氏諸王,眾位皇子也不曾有過!你父雖是一州刺史,然在他麵前也不敢輕易得罪他,事關重大,你還想瞞到什麼時候?說!”
郭耀卿見父母都動了怒,嚇了一跳,再不敢隱瞞,努力的斟酌詞句坦白道:“方三有個雅好,我們這些小夥伴知道,長輩們大多不知道,季七之所以責罵他,想來也跟他這個雅好有關。”
薛氏追問道:“什麼雅好?都這等時候了,若你父親不了解內情,如何給那位將軍交代?”
郭耀卿低著頭,頭都不敢抬,小聲道:“方三好男風。”
“噗”——
郭正庭一口熱茶全噴了出來,心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方三好男風,那位將軍又長了那樣一張臉,見色心喜之下,口出狂言——
難怪張昌宗竟拂袖而去!若是他受此侮辱,怕是要當場翻臉,那位將軍居然還能和氣與他說話,已是好修養了。
郭正庭頭疼不已,瞥及還站著的兒子,怒瞪一眼,斥道:“你看看乾的都是什麼事,結交的都是些什麼人!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說著,扭頭看向也是一臉怒色的妻子,囑咐道:“待開春路上好走些,便使人給族中送信,把大郎送回去好好讀幾年書,不求他高中,但也要好好學學識人、交人的道理。”
薛氏鄭重答應著:“夫君所慮甚是,為妻這就安排。正好大郎也到了娶妻的年紀,待開春,為妻親自送他回去,順便給他相看一門親事,娶了妻,想來行事能穩當些,少給家裡惹些禍端。”
郭耀卿瞬間苦了臉,還待哀求:“父親,母親……”
郭正庭斷然道:“休要再提!你今年已然一十八歲,看看那位與你同歲的張將軍,人家做到了什麼,你做到了什麼,羞不羞愧?”
郭耀卿瞬間說不出話了,隻能悻悻然閉嘴。而郭正庭了解了內中詳情,也歇了調解的心思,第二天方家求上門的時候,連人都沒見,直截了當的拒絕了方家引見的請求,隻讓門房傳了一句要方家好好管管自家子弟。
然後,寫了帖子,上門拜訪張昌宗,誠懇致歉,婉轉說了事情的經由和那兩小子的身份。張昌宗待他一如以往,和顏悅色,態度溫和有禮,顯然並未怪罪他,隻是,在方家遞帖子拜見的時候,將軍府的門房連帖子都沒接。
夏家——
更不用說,不過是商戶,生意做得再好又能如何?莫說張昌宗這二品將軍的門第,便是刺史府他們也夠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