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樺瞬間明白了他的感受,這位鄭太夫人在他們郎君那裡極得敬重和愛戴,幾乎是當親娘一樣的敬著順著,他們這些做人手下的,難道還能置之不理?絕對是不能的。
阿樺隻能應了,然後一臉滄桑的與阿鬆對視,彼此用眼神互相安慰,以兩人的本事,無論去哪裡,從未暴露過,想不到今日竟被一個老太太看破了形藏,若是阿榕哥知道了,回去的待遇——
彆說提,連想都不敢想了。
兩人苦哈哈的對望一眼,一起去見鄭氏。鄭氏就住在府裡,如今府裡明麵上的家事和仆役都是她老人家在看管。
兩人一起前往拜見,鄭氏穿著一身顏色深重的衣裳,身邊就兩個服侍的侍女,靜靜地在煮茶,待阿鬆和阿樺進來,看兩人一臉飽受驚嚇的樣子,不由一笑,開口問道:“你二人不用憂慮,並非你們的形藏容易看破,而是六郎待老身從不曾有防備之心,這些年老身參與了他不少決策和建議,對他之事也知曉一些,是故,對你們的存在,略知一二。”
阿鬆心好累,略知一二就能找到他,那要是再知道的多些,豈不是他們再無秘密?!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往日他家郎君在這位老太太麵前,那是又恭敬又老實,還是郎君能識人。阿鬆果斷的決定要上行下效,立即收斂了所有氣勢,規規矩矩地坐在老太太下首。
鄭氏自是察覺了,微微一笑,目光投向阿樺:“這位小郎可是從定州來?六郎可還好?”
阿樺不明白阿鬆的心理活動,但是,他素來敏銳,也跟著恭敬的答道:“回太夫人,郎君在家守孝,閉門讀書,雖因悲傷老太夫人之逝有些清減,然精神頭還好。”
“是嗎?”
鄭氏意味不明的問了一句,卻不像是等著阿樺回答的樣子,隻讓侍女給阿樺、阿鬆一人麵前擺了一碗茶湯,道:“你們郎君最喜歡老身煮的茶湯,他的煮茶功夫便是我教的,你們可喝過?”
阿樺還有些莫名,不懂為什麼話題一下子變換的這麼快,阿鬆機靈,立即捧起茶碗,笑道:“閒暇時,與郎君議事時曾喝過,曾對太夫人的茶湯推崇備至,不想今日竟有幸品嘗到,是小的榮幸,多謝太夫人。”
說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讚歎道:“不愧是太夫人,這茶湯比我家郎君煮得還有味道,較郎君所言猶有過之。”
鄭氏微微一笑,開口:“是嗎?不知較六郎所烹煮的,好在哪裡?”
阿鬆瞬間傻眼!他哪裡知道好在哪裡,他不愛喝茶湯好嗎!但是,這個太夫人好像不好打發,阿鬆立即搜腸刮肚的開始想往日郎君論茶湯時說的話,正斟酌著要怎麼措辭呢,鄭氏又是一笑,放下茶碗,淡然道:“這位小郎進京的目的,老身大致能猜到一二,我已遞了牌子進宮,宮裡已然傳出話來,明日即可進宮,一切且等老身回來再說如何?”
雖是疑問,然神情、語氣卻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氣勢。
阿樺求助的看向阿鬆,阿鬆悄悄歎氣,隱蔽的做了個手勢給他,對著老太太恭敬的道:“有太夫人操心,小的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隻是怕太夫人傷神,若是郎君知道了,少不得要責罰我們的。”
鄭氏麵上的笑容漸漸隱去,歎了口氣,道:“若是讓你們去,事情便再無可挽回的餘地,若是讓老身去,或尚有可回旋之餘地。六郎這些年的辛苦和用心,老身雙目未瞎,自是知道的。那麼好的孩子,叫人怎麼舍得讓他傷心呢?少不得隻有老身撐著這久病年邁之身去走一走了。”
阿鬆能留在京裡主事,自是判斷力、決斷力都不會少,聞言沉默了片刻,直接跪倒行了個大禮:“如此,我家郎君便托付給太夫人了!”
阿樺也跟著行禮、鄭氏注視著兩人的眼神瞬間柔和了許多,微微頷首:“你們都是好孩子,不愧是六郎的人。”
說完,擺擺手,讓兩人退出去。
阿樺跟著阿鬆出來,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低聲道:“阿鬆哥,那郎君交代之事怎麼辦?”
阿鬆道:“交由太夫人就好。”
“可是,宮裡的那位可是太夫人的親女來著,自古哪裡有讓親娘去查親女的!”
阿樺有些疑慮。阿鬆歎了口氣,伸手拍了他後腦勺一下,嫌棄道:“你說你這些年,除了一身本事,能不能再把腦子也練一練,學一學人情世故?太夫人若心裡不疼我們郎君,哪裡還會留在這長安城裡,早就回滎陽去了!難道滎陽比我們張府差嗎?太夫人可是滎陽鄭氏出身,傻蛋!”
阿樺摸摸後腦勺,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羞愧承認:“確實傻!”
阿鬆白他一眼,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