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飛訊(1 / 2)

長安距離定州並不算遠,快馬晝夜奔馳,兩日便能到。不過兩日,張昌宗、薛崇秀都收到從京裡傳來的消息。

薛崇秀訝然:“頭天做下所謂的進宮平亂,第二天便開始代理國政,我家七舅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其中有鬼嗎?張柬之、崔玄暐、袁恕己、敬暉、桓彥範這幾人,敬暉、桓彥範我並不熟悉,但前三人怎麼說也是朝廷重臣,便連表麵功夫也不讓李顯做一做?”

說完,才發現張昌宗一直沒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由一頓,訊息上寫的內容又再度想了一遍,柔聲道:“不用擔心,上官師父被赦免,還有阿桃、阿梨照看,應當無妨。”

張昌宗搖頭,眉目深沉:“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那是何事?”

張昌宗眉眼間隱隱帶著幾分壓抑,道:“我選的人我知道,彆看方晟瑞似乎為人圓滑,其實骨子裡最重忠義,他的冤我心裡有數,秀兒你叫我們在京裡的人留意下,幫忙照顧下他的家眷。”

“行,我這就傳令回去。”

薛崇秀想也不想的答應下來,不過,關切的目光卻沒移開,因為張昌宗還沒說他疑慮的是什麼。

張昌宗歎了口氣,道:“製書。”

“有何問題?”

張昌宗再歎:“自古以來,凡製書,皆有規定的格式和針對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所專用的不同詞彙,五經十二籍,幾乎都有牽連,並且,一點差錯都不能出,若是製書都出差錯,那就是把政府的臉丟到天下人麵前的事情,會損壞政府的公信力。所以,我師父的文采能得到天下稱道,不再她寫了多少詩詞,而是她能一個掖庭長大的宮奴,卻能分毫無差的寫製書,這代表的是她自身才學和知識的底蘊。”

薛崇秀先前還不懂,這會兒卻隱約有些明白了,但又不好明說 ,隻從旁勸道:“張柬之、袁恕己、崔玄暐也是飽學之士,製書或是他們所寫呢?”

以女皇的驕傲與強勢,便是虎落平陽被政變推翻,製定然也不會是她親口所言,定然隻能由臣下書寫。

張昌宗自幼在女皇跟前長大,自然曉得她的性情和為人:“成王敗寇,大勢已去之下,陛下斷不會歇斯底裡,以她的性情和心胸,隻會坦然接受失敗,玉璽交出去是會的,當要讓她親口頒下製書,絕無可能!而參與政變的幾人,張柬之、袁恕己、崔玄暐……這仨兒裡,可沒有能精通五經十二籍的奇才,讓他們寫,怕是要鬨笑話的!所以……”

張昌宗歎了口氣,沒明說。薛崇秀也歎了口氣,張昌宗所言已印證了她心中的猜測,略略猶豫了一下,薛崇秀勸道:“或許並非本意,再讓人查一查如何?總要把事情弄清楚,莫要傷了自己人的心。”

張昌宗苦笑,卻也沒有反對,他素來不是軟弱的人,哪怕結果印證了心中猜測,他也不會去逃避。略作沉吟後,張昌宗歎了口氣,道:“叫阿榕把阿樺調過來,所有的人當中,唯有他本事學得最好最精,若是他去,自當無事。”

“好。”

薛崇秀記下,但眼神卻不時瞟向張昌宗有些頹然的眼睛,忍不住抬手,摸向他眉眼,柔聲道:“莫難過,你還有我和寶寧呢。”

張昌宗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長歎道:“我這些年到底在忙碌什麼?奮鬥什麼呢?我應該是自以為是了,以自己以為的好,去給予、去付出,卻忘了問是否是對方想要的,秀兒,我好生難過啊!”

薛崇秀還能說什麼,她能做的不過是以她的溫柔,一次又一次的接納他,包容他,撫慰他,屈膝跪坐著,張開雙臂,把人拉到自己膝上,柔聲道:“這些時日以來,吃不好,睡不好,想是累了吧?睡一會兒可好?我陪著你。”

張昌宗枕在薛崇秀的膝上,鼻端都是她的氣息,平躺著仰視著薛崇秀的麵容,薛崇秀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拍著他,與他目光相觸的時候,唇角都會露出個柔情的笑來,眼裡仿佛有著一片海,似乎可以容納下他所有的歡喜和難過。

張昌宗閉上眼睛,不想再去想揪心的事情,刻意的放空,刻意的不去想,也或許還有僥幸心理,希望他推斷錯了——

長安城裡,張昌宗這邊負責主事的是阿鬆,薛崇秀那邊主事的是阿倪。阿樺進京,自是要去找阿鬆,聯絡上喬裝之後剛進去,就見阿鬆一張臉苦哈哈地,滿臉滿眼都是無奈,阿樺一怔,問道:“阿鬆哥,你怎麼了?”

阿鬆歎了口氣,翻了個白眼,還沒說話呢,一個侍女打扮的年輕女子過來,恭敬地行禮:“這位想是定州過來的?鄭太夫人有請。”

“鄭太夫人?!”

阿樺驚呼,立即扭頭看向阿鬆,阿鬆無奈的攤手,道:“就是這樣,郎君離京回鄉前,讓我們留意看護好太夫人,不知哪裡露了行跡,被太夫人抓了個正著,這幾日一直派人等在這裡,隻要有人進京便來相請。兄弟,我們都暴露了。”

神情分外無奈,語氣分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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