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矩滿臉通紅,但是,若就這麼承認了,他以後也不用在軍中領兵了,強辯道:“張將軍此言,有危言聳聽之嫌,現在不是兩國交好嗎?公主遠嫁,兩國正結秦晉之好呢!”
張昌宗不板著臉了,麵上露出個譏誚的笑容來,涼涼的發問:“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難道楊將軍不知?”
楊矩臉孔紅得發紫了,梗著脖子道:“張將軍是讀書人,某家不是,如今自陛下至下臣等,都有意與吐蕃交好,共結兩國之好!”
“哈~”
張昌宗連諷刺都懶得諷刺他了,隻哈了一聲便轉首躬身舉起笏板,向李旦進諫:“陛下,九曲之地,今日陪送出去容易,但來日想再拿回來,耗費的就非一時一日之功了。今日吐蕃是欲與我大唐交好,可是,自太宗朝吐蕃侵犯鬆州以來,吐蕃跟我大唐打過多少戰,想必朝上大家都知道,文成公主沒有進藏嗎?吐蕃與大唐沒結過親嗎?何以楊將軍就能堅持認為,隻要金城公主去了吐蕃,兩國就能一直修好呢?楊將軍如此堅持,張某倒要問一句,楊將軍你拿的是哪國的俸祿?為何不替自己的國家打算,反而替吐蕃說話?或者,我這裡要請大理寺查一查這幾日楊將軍府上來往的吐蕃人?”
楊矩被這麼一說,臉上勃然變色:“張昌宗,你少血口噴人!”
這語氣,這神色,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心虛之態,言辭間似乎有些色厲內荏。張昌宗輕蔑地朝他笑笑,淡然道:“若非九曲之地地理位置太過重要,何以吐蕃人一撥又一撥的到楊將軍的府上呢?九曲之地,至關重要,丟不得,必須牢牢掌握在大唐的手中!而我是不是血口噴人,我們用證據說話,陛下,這是臣這幾日查到的消息,請陛下禦覽。”
楊矩氣得通紅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瞪著張昌宗的眼神,又怒又懼,滿腹的複雜,張昌宗這人用兵喜歡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在朝上行事竟也是這般,竟全都準備好了,今日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太平公主安靜地看了半天戲,看張昌宗把楊矩懟得麵無人色,閒閒的一笑,終於開口道:“皇兄,金城降與吐蕃讚普,本是兩國交好,我大唐的公主金尊玉貴,即便選沐浴地,也當選富饒之地齊戶之民才好,如此才能顯我國皇恩浩蕩,才不至於讓金城在異國受苦。”
張昌宗接了一句:“啟稟陛下,教臣說,吐蕃迎奉我們公主是過去做王後的,我們該給的嫁妝自然會給,隻是,民間說親還講究個門當戶對呢,吐蕃連他們的王後都養不起,還想著謀算嶽家東西,這等破落戶就算了吧?”
“噗嗤”——
今天的殿中禦史很是累心,先前是大家集體被嗆到咳嗽,現在是大家集體噴了,太子當堂直接噴笑出聲,毫無太子之尊的禮儀可言。
太平公主也被逗得低聲笑了下,讚同道:“皇兄,世茂此言有理,吐蕃如此作為,眼皮子淺不說,還破落至此,我們大唐的公主嫁過去是要做王後的,還請皇兄三思。”
太子笑著拱手道:“父皇,兒臣看吐蕃想是沒有結親之誠意,這般怠慢,還請父皇下敕申斥。”
李旦也笑了:“太子言之有理,是該申斥一番,來人,下敕。”
說完,頓了頓,看向太子,道:“這趟差使,就由太子走一趟吧?”
李隆基笑著答應:“喏,兒一定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