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間漫開濃烈的血腥味,短短24h過去,防空洞裡已經死掉了十幾名工人。洞穴裡本就潮濕,眼下屍體堆在角落裡也已爬蟲。
在他們的打鬥過程中,一名工人不慎將米袋劃破,裡麵白花花的大米全都流了出來。米粒撒在地上浸了喪屍的血。
“完了!這、這還能吃嗎?”
“有沒有細菌或者病毒……吃掉了,萬一我們都變成喪屍怎麼辦?”
廠長薑勇臉上帶著和善的笑。他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副帶著笑的模樣,就算天塌下來都不會焦急似的。他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一位正在擦著眼淚,哭啼不止的女工人,溫聲安慰道:“不用擔心,下午我會去外麵看一看,找點食物帶回來……”
他一麵說著,目光移向旁側的員工。那兩名員工一胖一瘦,胖的叫齊洪錦,瘦的叫齊洪銳,是與他一條船上最忠實的兩個舔狗。在薑勇的注視下,齊家兩兄弟登時會了意。
弟弟齊洪銳反應靈活,率先站出來道:“廠長,您為我們付出太多了,這次就讓我和我哥代勞吧。這防空洞內還得您鎮著。您在這裡,那幾個亂事的喪屍、工人這不都解決了。工人們都需要您,這種勞神費神的事由我倆去就行了。”
居然有人願意出去找食物,外麵那麼危險……
工人們又驚喜又擔憂地,望向齊家兩兄弟。
薑勇也看了看他們,像是因為擔憂工人們而有些猶豫,片刻後才斟酌道:“好孩子,路上注意安全,小心喪屍們。”
齊洪錦、齊洪銳:“明白。”
***
奚逢桃花眼彎起,他伸手抓住旁邊的另一隻喪屍,眯了眯眼睛想將他看清。卻發現實在看不清,對麵的臉跟某些片裡的似的,麵部高糊。
胸骨後麵是仿佛被重型貨車碾過般的劇痛,疼的想死。
係統還在提醒:【宿主,死亡倒計時,8秒。】
奚逢看了看麵前的喪屍,他有點臉盲加上本就視物不清,他覺得麵前的這隻喪屍極有可能就是喪屍王,任命地道:“你餓不餓?要不你咬我一口。”
站在奚逢抓著的那隻喪屍旁邊的喪屍王臉色愈來愈黑:“……”
係統:【……】
被奚逢抓著的豆芽菜,感覺自己要被喪屍王的目光暗殺,再加上他本來就最怕奚逢!這人說話時聲線懶懶的,不了解他時,覺得他說話慢拖著調子很勾引人撩得人心底酥癢。一旦見過他的行事,就會發現他這麼說話更陰暗,是鈍刀在割著人的神經,拉慢了淩遲速度延長痛苦時間罷了。
他好像逃卻逃不掉,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不!不不!”豆芽菜支吾了半天卻無法表達自己想說,最後被逼急了豆大的眼淚砸在地麵,直接叫出來:“不!不不!我不要咬你!救命救命——!”
身邊的其他喪屍像是發現新大陸:“臥槽,豆芽菜你前兩天還是隻能說一個字,現在都能說完整的話了。多大的委屈啊。”
奚逢垂著眼睫。
喪屍王覺得可能豆芽菜傷到奚逢的自尊了,而且剛才奚逢吐了好多血可憐巴巴的(腦補的可憐),好哥倆似的拍了拍奚逢的肩,正想要安慰他一下——
奚逢垂著桃花眼,聲線慵懶和豆芽菜說:“可是我隻是想要你咬一下我,我們可以玩刺激一點,s.m,或者……咬大腿根。”
“!!!!”
奚逢話未說話,喪屍王拳頭硬了,拎著奚逢的後衣領,和其他喪屍道:“你們聊,我去揍一頓這個顯眼包。”
可惜奚逢比他高,喪屍王拎不動奚逢,隻能用儘力氣拖著他走,還好奚逢發高燒燒得迷迷糊糊的,竟也配合地直棱棱地跟著喪屍王,走去了超市後麵的小樹林。
小樹林裡陰森森的,現在已是秋季樹木都有些光禿,像是被扒光了似的,地麵上到處都是森白的屍骸,稍不注意就會踩到一截骨頭,“哢嚓”就斷了。
【死亡倒計時,2秒。】
喪屍王將奚逢摜在小樹林裡的長椅上,感覺心裡莫名地有些鬱悶,因為奚逢剛才的舉動而有些生氣,恨不得挑斷奚逢的手筋腳筋將他永遠捆在自己身邊。
想到這裡,他拎著奚逢的衣領:“起來!打一架。”
奚逢的眼神很是飄忽,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隔著他看一團空氣。喪屍王正欲說些什麼,便見著奚逢埋下了腦袋,隻能瞧見他頭頂的漩。
奚逢咳著咳著脊背躬了下來,因為咳嗽的動作,肩膀微微收張,能瞧見漂亮的頸部線條,還有衣領下露出的若隱若現的天鵝一般棲息的昳麗鎖骨。
“咳咳咳……”他拽著喪屍王的衣擺借力,傾身對地麵咳著,嘔出淅淅瀝瀝的血,至少有200cc吧。
喪屍王神色冷了下來,剛剛奚逢已經吐過一次血了,弄的他的衣服上也是溫熱的血。怎麼現在又開始嘔血,這個小瘋子看起來好脆弱很痛苦的樣子,不會真的要被弄死了……吧?
可是他是喪屍,喪屍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死掉的。
可是他在發燒……
喪屍,是不會發燒的吧?
喪屍王眼底的餘光,注意到奚逢手心的刀口……好像理順了一些事情。奚逢是人類的想法在他心底愈發強烈起來,他最厭惡人類,但人類又是那般脆弱,受一點傷都會疼會死掉。如果奚逢真的人類,那就將他變成喪屍好了。
喪屍王盯著奚逢,眉眼愈發漆黑如墨,濃鬱得幾乎要滴出墨汁來。他啟唇,就要咬奚逢的……
奚逢忽然仰了一下頭,將頭搭在長椅上,麵上血色全無滿是病態的慘白色,隻有唇上染著幾滴紅得妖豔的血。病態與血腥交織衝撞,
修長的手指摸著長椅上不知是誰的風乾的頭骨,眼睛彎彎地指著自己的……腿根,聲音慵懶:“咬這裡嗎,寶寶?”
喪屍王:“……”
不跟重病員計較。在最後,他隻是抬起奚逢蔫吧了的手臂,很輕地咬了一下他的手腕,咬出一個不太規整的牙印,將喪屍病毒注入
。
似乎是因為感受到疼痛,奚逢微微皺了下眉。隨後,卻覺得渾身漫起一陣酥酥癢癢的感覺,意外地很舒服。
【死亡倒計時,0.5秒。】
【滴!檢測到宿主已經變成喪屍——】
***
齊洪錦和齊洪銳剛出防空洞,見著外麵已經堆滿了喪屍屍體,嚇得幾欲魂飛魄散。齊洪錦稍微理智一些,很快便平複了心情,安撫齊洪銳道:“還記得老板說的嗎,讓我們找到“那東西”,然後去找喪屍群——”
齊洪銳吞咽了一口唾沫,神情有些緊張,但又有些隱秘的激動。
他知道哥哥指的老板不是廠主,而是那個發手機消息、告訴他們有人在製作喪屍病毒從而引起內亂的……神秘大老板。
“誰敢忘啊,那玩意跟個變態一樣。這麼令人發指的計劃也能想的出來。”說著說著,齊洪銳兩眼直勾勾地亮起光,貪婪地嘿嘿笑著,“但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出乎意料地,齊家兄弟發現工廠裡的喪屍似乎撤了很多,防守力度降低後,他們偷偷摸摸行動居然沒有被抓住。從防空洞出來後,他們並沒有先去找食物和藥品,救助防空洞下的工人們,而是按照神秘大老板的指示開始行動了。
神秘大老板:【左側第八個保險櫃,密碼是XXXX。拿出裡麵的東西,然後去找喪屍做交易。】
齊洪錦和齊洪銳在老板指路的保險櫃找到鑰匙,一打開便發現裡麵放著諸多針劑。
齊洪錦:“老板的野心也挺大的,讓我們屠殺了幾個區那麼多人還不夠,還讓我們去……”
後半句他未說完,給齊洪銳遞了一個眼神。
齊洪銳舔舔嘴巴,狡猾地笑起來:“無所謂,我們之前殺的人放的火還少嗎。哎?等等,那邊好像有喪屍來了……”
因是逆著光,他的麵容落在陰影處顯得愈發陰暗貪婪,像是陰溝裡的老鼠一般舔舐著嘴巴,斯哈喘著氣,
“就拿他,開刀好了!”
***
奚逢醒來時,便見到自己已經在小樹林的躺椅上睡了許久。渾身睡得酥麻,幾欲散架。還有柔風吹來幾片枯黃的葉子,打著卷兒的落在他身上。
他動了動手指,有些異樣的感覺。感覺指關節很是僵硬,身體也變得笨重了許多。
係統:【宿主,友情提醒。剛剛你被喪屍王補咬了一口,現在已經是喪屍了。】
奚逢一副了然的模樣:“他強迫我的?”
係統:【……】
md,不知道誰喊誰寶寶,還要人家咬大腿根根。
奚逢理了理衣服站起身,雖然這衣服也沒什麼好理的了,上半身的短T在打鬥中被劃得跟個半裸裝似的,腹部一個從左劃到右的綻開線的裂痕,隱約可見他蒼白的、若有若現有點薄肌但幾乎看不到肌的腹部薄肌。
就很裸露。
係統:【放在娛樂場所裡得是名鴨了,出場費幾萬個w。】
奚逢已
經點起煙:【我謝謝你。】
他沒有休息片刻,便起身走出小樹林,尋著其他喪屍。走出樹林時,便見著幾隻喪屍已經將超市前的地麵挖開,地坑外麵堆起一個小土堆。喪屍們又抱著什麼東西,往那地坑裡埋去。
奚逢咬著煙,在旁邊幽幽地問:“你們在做什麼?”
豆芽菜一瞬間炸毛的被嚇了一跳,他見著奚逢便心跳巨快,渾身發抖,有敬畏也有恐懼,低垂著頭道:“鶴陽區現在已經被王打下來了。王囑咐我們,在這裡埋地雷。然後再去燒毀的加油站附近、十字路口、銀行等地都埋個雷。”
他一連列了好幾個地點,越說越流暢,“王說了,從這裡開始埋雷,兩日後會有強降雨,那時候引爆地雷,能直接端了鶴陽區。同時這裡地勢高,強降雨時引爆河渠還能帶來泥石流災害,將下遊的幾個村莊砸個稀巴爛。那時,再由工廠裡的喪屍群派隊伍從郊區工廠開始圍攻,裡外夾擊,殲滅所有人類——這樣一來,整個X市就都是喪屍王的天下了。”
豆芽菜雖然膽小,但他一向很崇拜喪屍王,說著說著便挺直了腰杆。他覺得,喪屍王的計劃簡直完美,絕對可以讓奚逢驚歎與崇拜,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奚逢咬著煙看他:“就埋一顆地雷?”
豆芽菜:“嗯?”
奚逢接過他們推著的小推車裡的地雷,哢哢往地下塞,語調懶懶地:“滅世嘛。就炸它個轟轟烈烈。地下全塞滿好了,學校、體育館、教堂……這些可能聚集著僅存人類的地方,都給它埋超級多的雷,到時候炸得灰都不剩。”
豆芽菜目瞪口呆:“……”
又是一個瘋子,他覺得奚逢和喪屍王真配。
嗬嗬。
兩個小時左右後,奚逢已帶著幾隻喪屍將學校附近埋好地雷。此時已是10月,秋汛即將來臨,尚是傍晚天空就已陰沉下來。空氣間霧蒙蒙的可見度變得很低,飄起了毛毛雨,涼絲絲的雨水順著皮膚朝領口裡鑽。
他將控製地雷的遙控器,裝進口袋。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卻聽見不遠處傳來爭吵的聲音——
“哈……”奚逢眯了眯眼睛,敏銳地察覺到空氣間湧動起一絲微弱的血腥味。變成喪屍以後,他的膚色愈發病態了,這一刻,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被那絲血味勾引,想要趕緊撲過去找出血液的散發點,一絲不剩的全都舔舐殆儘。
原來這就是。
人類血液,對喪屍的誘惑力嗎?
修長的手指抬起,他朝身邊的幾隻喪屍做了手勢,示意現在過去。
“艸!憑什麼不告訴王!”遠遠地,能看見一個身著皮夾克的人類男子,正揮拳揍向麵前的另一牛仔褂男子。
“媽的,你敢揍我!你個兔崽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牛仔褂也不甘示弱,一個轉身背摔,便將皮夾克摜倒在地,哐哐掄起拳回揍著皮夾克的臉。
空氣間飛起血霧。
奚逢眯起眼睛看清兩人的麵容時,皺了下眉。
係統:【臥槽?!見鬼了!】
緊跟著奚逢而來的幾隻喪屍也瞳孔地震,趕緊朝著兩人跑過去,開始拉架。他們驚叫道:“小勇!小傑!怎麼是你倆!”
他身邊的另一隻喪屍心底如墮冰窖,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我我我不是在做夢嗎,你倆不是喪屍嗎,怎麼變成人類了!又怎麼會從工廠裡跑到這來!”
他們的喪屍同伴變成人類了。現在的情形就像是恐怖片一樣叫人頭皮發麻,讓喪屍從喪屍變成人類,比看死人複活更叫人驚恐了。
“你倆怎麼打起來了,發什麼什麼事情了?”
奚逢未吭聲,隻是在一旁靜靜抽著煙。事出反常必有妖,並且,他隱隱察覺到這次的對手很不簡單,擅人心,極有可能是打算弄內亂了。
皮夾克年紀不大,尚是在年輕氣盛的年紀,他抹抹唇角的血,氣呼呼地道:“呸!這畜生,他偷偷把自己變成人類了,現在還想瞞著大家。”
或許是喪屍身份待久了,眼下來的喪屍又都是曾經的親友。他並不像普通人類般對喪屍感到害怕。就算被咬了,再變成喪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牛仔褂臉色更冷了。
幾隻喪屍眨著眼睛,更加好奇地看著他倆。
皮夾克歎了一口氣,娓娓道來道:“我們在工廠裡,遇到那裡的工人居然研製出了解除喪屍病毒的藥劑,他們給喪屍A組的組長打了一針,組長就變成人類了,帶我們一起打了針,然後……然後我就好了你們敢信?!我覺得我們還有救,之前是意外變成喪屍隻能跟著喪屍王滅世,現在tmd能恢複成人類我們還跟個屁啊。我覺得回來通知他一下我們跑路了就行了!這個畜生非攔著我——”
他邊說著,朝牛仔褂瞪了一眼。
牛仔褂覺得委屈:“可是王對我們挺好的,就突然不支持他了感覺怪對不起他。而且,這藥劑剛研發出來,萬一有個副作用怎麼辦呢。我覺得還是先不告訴王比較好,所以就攔著他了。”
幾隻小喪屍陷入沉思。
奚逢警惕地道:“那組長呢?他然後去哪了?”
皮夾克後知後覺地“啊”了一下,“那誰注意到,大家都在忙著打針。”
奚逢笑了一下,果然。
他站起身,將地上升騰起薄煙的煙頭踩滅。雨水像是細密的銀針一般下個不止,伴隨著時間流逝,冷空氣已經悄然襲擊這個城市。
身邊的小喪屍趕緊跟上奚逢:“去哪?”
奚逢:“去找那個'販賣'藥劑的人呀,他的走狗現在肯定已經到了我們老巢了。”
“!!!!”
幾隻小喪屍趕緊跟著奚逢回到他們在鶴陽區暫定的逗留點,區中心超市。便見著這裡已經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斷。裡麵已經有人類坐在地上咬著冰棍,開始打牌。一張張被搓的發亮的撲克牌砸在地上,伴著吆喝聲,玩得不亦樂乎。
而超市裡麵,有一胖一瘦兩個陌生麵孔,正拿著針劑給排成隊的小喪屍們紮
著針。
冷浸浸的白熾燈光下,齊洪錦笑得滿麵油光:“不著急不著急,針劑多的是呢。這一針下去,大家都可以變成……正常人。”
言外之意,喪屍是不正常的變異品種。
他們之前中了喪屍病毒,變成喪屍都是不正常品種。而齊氏兄弟在幫助喪屍們回歸“正常”。
豆芽菜很瘦弱,擠在人群裡麵悄聲道:“能變成人類是好事,但怎麼會突然就冒出個解毒藥劑啊,你們不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巧合了嗎?”
他正說著時,人群後麵傳來一切嘈雜的響動。他們自覺地讓開一條道。道路後麵的喪屍走了進來。
那隻喪屍進來時,超市裡登時安靜下來,原先打牌的人類和喪屍趕緊將牌收了起來,不敢直視來人,渾身皆在發抖。無他,對方氣場太強。
那是一隻身型頎高的喪屍,穿著薄薄的風衣,身上染了秋雨顯得極冷,與生俱來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勢,周圍眾人見了他,皆是自覺退開了幾米。
那喪屍蒼白的皮膚上有雨水滑落,麵部輪廓淩厲宛同刀削,頭發漆黑,眉眼也是漆黑如墨的,暗黑的眼瞳冰冷的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抿著唇時,像一尊冷漠的雕像,好像可以和背景暗下來的天幕融為一體。
他是,喪屍王。
他來時超市內似乎氣壓也降低了,現場眾人像被瞬間拔了舌,無人再敢多言。
隻有奚逢對喪屍王的存在宛若平常,神色自如地從齊洪錦帶的醫藥箱子裡,拿出一管針劑,把玩著。
針管在他修長的指尖翻轉,裡麵的液體是水藍色的,迎著白熾燈光時,能瞧見裡麵有幾顆細小的氣泡,水藍色質地的液體愈發透明澄澈,看起來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