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書一封上達天聽,告訴宮裡的官家那取暖的衣裳都是金家所為?若這是金姑娘想要的,盛某不覺得為難,寫一封信遞過去便是了!”
說了一大段,盛言楚頓了頓,旋即耐人尋味道:“隻不過皇上到時候是信你的還是信我,那就不關盛某的事了。”
書院每個月都有辯駁詩會,盛言楚次次都能拿到魁首,在場上壓著諸多同窗連喘口氣都費勁,他若真要懟一個,他能一口氣將那人說到自閉,隻是礙於此刻是在茶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再有便是看在金家的麵子上他才沒往狠裡說。
否則他今天怎麼著也要將金玉枝的皮扒一層下來,金玉枝該慶幸今天碰上的‘老鄉’是他,若換了彆的穿越者,甭說什麼‘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狗屁感人話語,不知道什麼叫‘既生瑜何生亮’嗎?
誰不想當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就金玉枝今天這種不可一世狂妄無畏的模樣,早晚有一天要吃大虧。
當初對於要不要將毛衣獻出來這件事,他猶豫了好幾晚,如果不是因為那幾天靜綏凍死了人,他絕計不會冒險將毛衣獻給張郢,為了避嫌和自保,他還對張郢強調了毛衣是他娘在受了外人的指點之上琢磨出來的,至於鴨絨夾襖,他是從頭到尾都沒承認過是他娘所為。
那時候他不過是提了幾嘴罷了,後續的祛除鴨毛的氣味以及製作成衣都是張郢領著一大幫繡娘在操辦,隻不過後來張郢為了幫他在皇上麵前爭功才在夾襖算了他一份心血。
盛言楚的一番話說的金玉枝一愣一愣的,倒是金策聽了進去。
有關皇上的賞賜早在化雪後就送到了臨朔郡,就像盛言楚說的,這時候金家貿然上來奪一口功勞過去屬實?是笑話,盛言楚不修書才好,若真的飛鴿傳了一封信去京城,屆時金家的臉麵何存?
思?及此,金策眼神微閃,早知道碰上的是盛言楚這樣的硬茬,他就不應該軟了心腸隨金玉枝舟車勞頓的往臨朔郡跑,若非他一心想跟金氏嫡係一脈打好關係,他才不會跟著金玉枝這樣的瘋丫頭跑到靜綏丟臉!
“多有得罪!”金策慚愧的致歉,“盛秀才一番話很?是有理,玉枝妹妹年紀尚小,說了
些?不著邊際的話……您大人有大量彆跟她計較!”
“策哥!”
金玉枝跺腳抗議:“你怕他一個秀才乾什麼!得罪了金家,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玉枝!”
金策雙手?按著金玉枝的手?臂,以防金玉枝又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壓低聲音道:“毛衣的事你彆再想了,再鬨下去外人隻會罵咱們金家以強欺弱,傳出去吃相不好看!”
金策邊說邊使眼色給身邊的丫鬟,丫鬟趕緊將金玉枝往隔壁拖,金玉枝不情不願的走了後,金策方笑的對盛言楚道:“讓盛秀才見笑?了,所謂不打不相識,舍妹今日對盛秀才出言無狀,金策在這裡給您賠罪。”
說著深深的鞠了一躬,直起身時手往茶館下邊的圓盤上一揮,豪氣道:“今天呈送上來的物什雖是民賣的賤物,但不乏有出色的玩意,盛秀才你隻管敲鑼,隻要是你看中的,金某都會買下來送給你當做賠罪的行頭,如何?”
盛言楚最見不慣的就是這種打一巴掌再揉揉你的臉,然後補一句‘打疼你了嗎?打疼沒事,我有大把大把的銀子安慰你,賤民,你還不伸出你的臟手接著’,所以當金策自以為是的說出這段話後,盛言楚理都沒理,半闔著眼聽著圓盤中央小廝敲著鑼鼓高聲介紹著盤中的典當之物。
“……”
見盛言楚默不作聲,金策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青白。
他雖比不過金家那些嫡係公子們有臉色,但誰會像盛言楚這樣怠慢他?
盛言楚身下是一張三人團坐的軟塌,此時盛言楚倚坐在榻沿,一條腿拱起手?輕鬆的搭在上邊,見金策遲遲未動,他揚手指著圓盤上那一堆釵環。
“……就那個吧。”
暗自咬牙將盛言楚記恨在心的金策頓住腳,看了眼盛言楚,又抻著脖子睨了睨圓盤的釵環,臉色由陰轉晴:“我還以為盛秀才不願原諒舍妹,原來適才是在觀摩下邊的典當之物。”
金策瞥了一釵環,嘴角譏誚的彎了彎——還以為是個不愛黃白之物的書生,沒想到一張口就要一堆的珠寶首飾。
“就那根銀簪子。”
盛言楚拿起手?邊的果碟,撿起一個小乾果子往底下那一排首飾上砸去,小乾果越過敲鑼小廝的
腦袋,徑直落在一根樸素無華的簪子上。
金策順著盛言楚的手?勢看過去,待看到那枚銀簪子後,金策險些嗆出口水,扭過頭再看盛言楚時,和看傻子沒區彆。
每間鏤空的屏風上麵都掛著一麵小鑼鼓,哪位看客瞧上了圓盤上的物件,隻需敲響小鑼鼓出個價就行。
金策憋著笑?敲響盛言楚這邊的鑼鼓,底下的小廝立馬揚起笑?臉,對盛言楚道:“盛秀才,不知你瞧上了哪一個?”
“盛秀才想要你身後那根連個流蘇絨花都沒有的銀簪子。”
金策搶在前頭,拔高音量道:“這支簪子掛我金策頭上,等會一並結賬。”
誰知那小廝淺淺笑?開,捧著銀簪子上樓,道:“這簪子能入盛秀才的臉,是它的福氣,盛秀才想要直接拿去就是,分文不收。”
小廝的話使得金策站在那愣是下不來台,然而金策敢對著盛言楚擺臉色,卻不敢在茶館造次,畢竟能承辦官賣的茶館東家定不會是平民百姓。
金家再富貴比天,也不得招惹權勢,更彆說金策是一個旁係子弟。
甩了甩衣袖,金策怒而轉身離開。
還沒坐下,金玉枝的大小姐脾氣又使了出來,換做平時金策定會擺出笑臉討好金玉枝這個來自正房的小姐,可金策剛在小廝那落了麵子,心情本就差勁,再看金玉枝囂張跋扈的模樣,金策是越想越氣。
都是金家血脈,憑什麼他要在金玉枝麵前伏低做小?
“……策哥,你乾嘛要替那人付銀子?我金家的銀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金玉枝坐在那喋喋不休,吵著金策頭疼不已。
“你以為我想受他的氣?”
金策一改從前的巴結奉承,將手?邊的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擲,惱羞道:“若非你挑他娘的刺,我何故要替你收拾爛攤子?”
金玉枝一臉理所當然,厲聲反駁道:“你這是在怪我?來臨朔郡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是你說那毛衣和夾襖如果出自金家人之手?,皇上就會高看咱們金家,那些權貴高門也就不敢對咱們不敬,怎麼現在你倒將責任都推我頭上了?金策你可彆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喊你一聲策哥是給你留麵子,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金策羞憤難言的坐
在那耷拉著腦袋,金玉枝這般斥責他,還不是因為他身份比不過金玉枝,堂堂七尺男兒被一個刁蠻丫頭壓著抬不起頭來,簡直是奇恥大辱!
金玉枝身邊的大丫鬟一瞧不對,忙對金策賠了不是,又拉著金玉枝哄了好些話,才使這對貌合神離的兄妹倆重歸於好。
這邊,盛言楚握著銀簪子久久未語。
銀簪子花樣並不新奇,簪頭上原是有一頂精美的華勝,大約是被典當的人掰斷了,現在上邊除了遊魚垂蓮的花雕外,再無旁物。
花雕刻得栩栩如生,簪身打磨成多根彎曲的藤蔓纏繞,每根藤蔓上都點綴著一兩朵小小的蓮花,蓮花瓣細膩光滑,乍一看玲瓏小巧,仔細品味便會覺得這簪子工藝奇巧非凡。
嘉和朝的老百姓信奉白蓮高潔,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娘這枚不起眼的遊魚垂蓮銀簪子能換好幾兩銀子。
望著簪頭上殘缺的華勝,盛言楚眼角微微泛紅。
記得那邊他還不到半歲,每天晚上他娘都會哼唱著搖籃曲哄他睡覺,哼著哼著他娘就會拿出這枚簪子癡癡的看著,看一會就流眼淚,可又不敢放聲痛哭將他弄醒,便咬著唇嗚咽的小聲哭泣。
長大後從舅舅程有福的嘴裡才得知外祖父為了能替他娘打造這枚銀簪子,不惜賣了家裡的一畝好水田,煞費苦心隻想他娘能在老盛家抬得起頭。
可惜遇人不淑。
男人靠不住,寵愛自己的爹娘又撒手?人寰,可想而知他娘那幾年過的都是什麼苦日子。
回想起幾年前他娘二話不說將心愛的簪子典當出去換銀子給他買毛筆,盛言楚不由攥緊簪子。
兜兜轉轉,簪子又回來了。
他也不負眾望考取了功名,但這還不夠,他得繼續往上爬,方能讓他娘過上安穩逍遙的好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小可愛們的評論我都看到啦~~~冷評的我看到那麼多條評論開心的多吃了一碗飯!
原來我不是單機惹!!給你們比心⊙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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