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 章【三更合一】(1 / 2)

趙蜀呆了?呆:“去很遠的地方?哪?”

盛言楚脫口而出:“昌餘縣。”

“狗官的老家??”趙蜀微訝,“可孟官爺不是說昌餘縣離咱們並不遠嗎?”

“他常年騎馬奔走在外,一兩日的腳程於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

盛言楚手指在桌子中間畫了?一個圈:“假設這裡是靜綏,昌餘縣則在——”

往西南方向點了?點,道:“這兒?就是昌餘,看似和靜綏不遠,實則趕馬車要一天半的功夫,不過走水路會快一些。”

“狗官著急派人去昌餘縣乾什麼??”趙蜀疑惑的問。

盛言楚搖搖頭:“不甚清楚。”

在孟家?時,盛言楚總感覺‘昌餘縣’給他一種熟悉感,就在剛才他恍然想起初次去臨朔郡見義父的路上?遇見的譚訥。

譚訥就是昌餘縣人士!

一想起譚訥那個狗崽子,盛言楚肺就隱隱作痛,本以為荒山野山好?心救了?一個落難書生,沒?想到竟是個陷害好?友霸占同?窗身份的混賬羔子。

等等,身份?

盛言楚霍得站起來,連帶著桌上?的書本嘩啦往地上?一掉,趙蜀伸手撿起書,納悶道:“盛小弟,好?端端的你支棱一下乾什麼??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大概……知道狗官去昌餘縣乾嘛了?。”盛言楚接過書,頗有深意的來了?一句:“趙兄,今年是鄉試大比之年。”

趙蜀沒?明白:“這兩者有關?係嗎?”

盛言楚緩緩坐下來,沉吟道:“關?係大著呢!唯有鄉試年郡城才會給秀才們補辦秀才文書,狗官在靜綏革除了?好?幾個秀才的功名,但戳了?官印的歲考榜還沒?有送到臨朔郡存檔,換一句話說,那幾個秀才的功名還在。”

“狗官難道是想把咱們的靜綏的秀才文書賣到昌餘縣麼??”趙蜀到底是廩生秀才,平時看著愣頭愣腦還怕婆娘,但多少有些閱曆,遇事挺有想法。

“我猜的正?是這個。”

盛言楚眺望了?眼還沒?走遠的胖子衙役,哼道:“那狗官不愧是行商之人,如意算盤敲得比外頭唱戲的嗩呐還要好?。“

“這一招拆東牆補西牆乾得真漂亮,靜綏的

歲考榜是摻了?水分不假,但若是狗官提前就那些無?辜被革除功名的秀才名額挪到昌餘縣人頭上?,那咱們靜綏那些丟了?秀才功名的人隻能白白的吃下這個啞巴虧,因為他們沒?有秀才文書,即便有人證能證明他們是秀才恐怕也行不通,因為昌餘縣的人早已提前一步頂替了?他們的身份。”

上?輩子拿了?彆人錄取通知書頂替上?大學的事比比皆是,嘉和朝僅憑一張文書就能確認身份,這種頂替的事更?是數不勝數。

趙蜀拳頭往桌上?猛地一錘,勃然大怒:“他這是想在我靜綏當土皇帝嗎?拿我們靜綏的秀才當什麼??當山上?的秋草,到了?葉落的時候就割得精光?我若沒?交那一百兩,此時此刻是不是連我的身份也要被他人挪用?簡直豈有此理?!”

鬨出的動靜引得秀才坊的人頻頻往角落的方向看過來,盛言楚指尖抵在唇邊:“趙兄彆張揚,小心打草驚蛇。”

趙蜀煩悶的坐回位子,嘴裡繼續小聲咒罵:“狗彘不如的無?恥之輩,慣會偷奸耍滑,我等考一個秀才得寒窗苦讀多年,他竟也敢拿秀才們的心頭血去賣!”

“一萬兩的捐官銀呐。”盛言楚心中鄙夷,涼涼道:“他不在咱們身上?啃,何時才能拿回本錢?”

趙蜀一想到自己的秀才身份險些被奪,頓時怒氣暗生:“欺人太甚!若我鄉試高中,我定要殺回來將狗官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以他目前斂財的速度,等趙兄高中進士衣錦還鄉時,他恐怕早已遠走高飛不知所蹤。”

趙蜀何嘗不清楚,但心裡就是難受:“難道咱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狗官胡作非為?盛小弟,歲考每年都有,你好?好?一個廩生秀才淪成三等?你就甘心?今年他敢將其餘秀才的功名賣給彆人,明年就敢賣你和我的。”

盛言楚皺眉,以吳記的貪財程度,說不準吳記明年還真的會在他身上?動刀。

“我待會就寫信給我義父。”盛言楚抿了?抿唇,歎道:“隻不過年尾將至,義父不一定能抽出時間理?這事。”

衛敬是一個將大事分得很清的人,年尾各地方的臣子都在忙著寫折子給皇

上?,光擼清臨朔郡的財務就要占用衛敬大半的時間,衛敬根本騰不出手做彆的事,這也是為什麼?越到年尾的時候,底下小官敢壯著膽子做一些小動作,因為上?麵無?暇顧及他們。

吳記鑽得就是這個空子。

“盛小弟有這份心就夠了?,我先替那些受冤的秀才謝過盛小弟。”說著,趙蜀起身對盛言楚深深鞠了?一躬。

盛言楚忙起身相扶:“舉手之勞罷了?。”何況他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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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盛言楚坐在小公寓的書房裡寫好?信,信上?的內容並不多,先是問安衛敬和杜氏的身體,然後他再委婉的將自己從廩生秀才降為三等的事說了?一通,至於吳記私底下販賣秀才功名一事他並沒?有在信上?提及。

這樁事僅是他的猜疑,沒?有親眼見到他不能寫上?給衛敬添堵。

寫好?信,盛言楚拿出老皇帝送給他的印章,小小的‘盛’字落下後他才將信疊起來。

小公寓的書房右邊是一塊透明的玻璃,能將一樓客廳看得清清楚楚,盛言楚的餘光剛好?瞥到客廳角落那一堆包袱。

下了?樓,他將之前扔進來的東西一一歸置好?,包袱一打開,裡麵赫然躺著的是巴柳子從西北帶給他的禮物。

撿起腳邊纏了?狼皮的弓.弩,盛言楚下意識的去拉弓,弓弦是用某種動物的筋骨製成,撐開時韌性十足,彈力也非常不錯,若搭配上?尖銳的羽箭,射程相當了?得。

拉開弓時,他能感受到臂力上?的勁疾,若他是個驍勇的弓箭手,這一箭怕是能將中物者的心臟捅個大窟窿。

可惜,他不會用弓.弩。

手中這把弓.弩選得是紫衫木,弓臂上?還塗了?一層防濕氣侵蝕的漆水,仔細看,能看到弓臂最頂端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楚’字。

盛言楚手覆在凹凸不平的字上?,滿心酸澀感動。

這柄□□應該是巴柳子特意替他做的吧?漆水那兒?隱約能看到點點指紋,想來巴柳子曾經多次撫摸過此物。

包袱裡還有一桶箭杆,箭頭削至尖銳,此時上?邊包了?厚厚一層布,是為了?防止拿出來時不小心劃傷手指。

同?樣,鑲了?飛鳥羽毛的箭頭上?刻了?‘楚

’字,每一根都有。

盛言楚看著一樣樣用心準備的禮物,眼眶不由發?紅。

盛元德身為親爹,從來沒?給他做過任何男孩子玩得小玩意,反倒是和他沒?有任何血緣的巴柳子卻在替他搜羅。

吸吸鼻子,他將其他包袱都拆了?開來,果不其然,他娘退還回去的東西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

這些東西拿出去隻會勾起他娘的傷心事,思及此,他隻能打開樓梯口的儲物間,將東西悉數放好?。

將客廳整理?乾淨後,盛言楚在沙發?上?癱成一個‘大’字,頭頂白熾燈將小公寓照得宛若白晝,亮得他眼睛發?疼。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先是張郢突然離開緊接著吳記到來,再有便是他娘鐵了?心要跟巴柳子決斷,而巴柳子也一反常態非要生個庶子……

才短短數日而已,他就從廩生秀才跌到了?三等,而他娘身上?的姻緣也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如果說去年糟了?天災時運不濟,那今年就時**。

總之這兩年都不好?過。

然日子再艱難,他還須往前看才是,一味的站在原地唉聲歎氣根本於事無?補。

歲考的事他已經寫信讓義父幫他,至於他娘的親事……隨緣吧。

大不了?不嫁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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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後,盛言楚蹭的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

“與其在這自怨自艾,我還不如多背兩篇文章。”自言自語後,盛言楚上?樓打開櫥櫃。

櫥櫃是盛言楚當初買小公寓贈送的一麵櫃子,推拉式,櫃體隱藏在牆裡,輕輕的推開門就能看到一麵比他還高的櫥櫃,此時櫃子裡擺了?幾十本書。

這些書全是盛言楚在衛家?密室裡抄來的,幾乎涵蓋了?‘梅自珍’書單上?的所有書籍,挑了?一本有關?嘉和朝官製的書,盛言楚擰暗台燈坐下來細細品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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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大雪就是冬至,冬至那天,靜綏上?空再次飄起鵝毛大雪,家?家?戶戶為了?迎接冬至的到來,紛紛掛上?喜慶的紅燈籠。

書院食館應景包了?各式的餃子慶祝,天方大良,盛言楚就被門外的叫喚聲吵醒。

“楚哥兒?,趕緊起來吃餃子!”是程以貴的大嗓門。

梁杭雲哈

了?口熱氣,貼著門小聲道:“楚哥兒?一貫醒得早,今天怎麼?睡過頭了??”

程以貴笑:“他這半個月拚命苦讀,大抵昨晚又熬夜了?…”

打著哈欠開門的盛言楚被迎麵吹來的寒風刺激得脖子往厚重的棉襖裡一縮,悶聲道:“時年八節,總吃餃子俗不俗?要吃咱們就吃回好?的。”

食館的桂花糯米藕難吃至極,冬至的餃子又能好?到哪裡去?

“不吃餃子吃什麼??”

程以貴冷得拱成小老頭,打著寒顫道:“這麼?冷的天,合該吃點暖身子的吃食,我看食館的餃子就不錯。大清早那幫廚娘從外頭拉了?半頭羊肉,說是剁碎了?做餃子餡,咱們去嘗嘗唄?”

盛言楚眉頭小小蹙起,羊肉餡的餃子,就食館廚娘的手藝,做出來能不膻嗎?

程以貴饞羊肉,還在那一個勁的慫恿盛言楚和他一起去食館吃羊肉餃子,梁杭雲看出盛言楚的抗拒,立馬聯想到初入書院時吃到的桂花糯米藕,頓時臉色大變。

“還是聽?楚哥兒?的,彆吃羊肉餃子了?。”梁杭雲現在滿腦子都是‘桂花糯米藕’。

“行…吧。”程以貴咽下口水,退而求其次,“不吃羊肉餃子也成,總得帶點葷腥才好?,不然待會身子暖不起來,讀書也讀不好?。”

盛言楚扭頭去屋裡洗漱,聞言道:“去碼頭上?吃,今天冬至船來的多,那邊攤子會擺一大堆好?吃的,我去年吃過一回,有羊肉湯,還有…”

“有羊肉就行。”程以貴今天就饞這個,笑著咧嘴催促盛言楚,“你麻溜些,彆一會被趙教諭逮到就麻煩了?。”

冬至是大節,書院按慣例會放半天假,半天隻夠本地書生回家?吃頓飯,那些回不去家?的書生則會被教諭喊過去寫對聯。

到了?年底,寫對聯將會是書生們賺一筆零花錢的好?機會,書生們想賺,教諭們也想賺,每每入了?冬,書生們就會和教諭們展開一場搏鬥,終究薑還是老的辣,教諭們是夫子,夫子們直接開口讓書生們幫他們寫從而斷了?書生們賺錢的好?路子。

“我又不打算靠寫對聯賺錢,我怕什麼?。”

盛言楚換好?鞋襪,無?所畏懼道:“教諭抓人幫

他寫對子,從來都不是隨便抓,而是單挑像表哥還有雲哥兒?這樣的書生,我記得你們倆是準備年底去大街小巷遊走賣對聯吧?”

程以貴和梁杭雲麵麵相覷,很快反應了?過來。

“那啥,楚哥兒?,我先行一步。”程以貴不顧風雪就往外邊跑。

梁杭雲可不想被趙教諭逮去寫對聯,當即慌裡慌張的說:“楚哥兒?,我不好?在這久留,咱們碼頭上?見。”

兩人都是半大的少年,幾乎眨眼的功夫就跑出了?舍館,盛言楚戴好?氈帽,見狀嘴角一挑。

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嗎?

不知道趙教諭為了?防止手底下的書生和他搶生意,會冒著風雪登門將躲在家?裡書寫對聯的書生揪到書院?還美名其曰給他們開小灶,縱是他們不想去,家?裡的長輩也會罵罵咧咧的將書生趕至書院。

寒風呼嘯,頂著刺骨的冰雪,盛言楚先去家?裡的鋪子轉了?一圈。

一到冷天鍋子生意就會爆火,擱老遠就能聞到一股令人口舌跳舞的香辣氣味。

鋪子裡,程春娘忙得不可開交,見盛言楚進來,擦擦手將櫃台下邊的信拿了?出來。

“喏,驛站說信是郡城寄來的,我沒?拆。”程春娘笑道,“不用拆也知道是衛夫人叫人送的,除了?這封信,還有幾身衣裳。”

盛言楚趕忙接過信,還沒?看就被程春娘推搡了?一下:“今個娘沒?空招待你,你拿些銀子去外邊吃點。”

說著就從抽屜裡數出七八吊銅板,笑眯眯的道:“剛貴哥兒?跟說你待會要請他喝羊肉湯?”

盛言楚拎著沉甸甸的銅板發?笑:“娘,咱家?就有羊肉湯……你咋還讓我拿銀子去外頭吃?”

程春娘噗嗤一樂:“今天冬至,羊肉湯早就買完了?,你且上?隔壁吃去,他家?羊肉湯味道不錯。”

盛言楚欲說些什麼?,就聽?大堂傳來說笑聲。

“盛小秀才千萬彆跟我們爭,你想什麼?時候吃秀才娘做得飯都成,但我們一年到頭來你家?鋪子的次數不多,能吃一次是一次,你就可憐可憐我們,今個就去外邊吃吧,把位子讓給我可行?”

說話的人正?是去年冒著大雪拉木材回家?的商人,今年再遇

,盛言楚不由展露笑顏,迎上?去道:“快請上?座。”

鋪子裡當下隻剩一張大方桌,幾個商人坐上?後,盛言楚笑著敬了?一杯酒,和商人們暢聊了?一番今年的商行情?況後,他才提著銅板悠哉悠哉的去隔壁鋪子喝羊肉湯。

隔壁鋪子的人也不少,盛言楚甫一進門就聽?到了?程以貴的大嗓門:“……三碗冬節丸,再要一盆三色年糕,冬釀酒也要上?一壺……”

盛言楚坐過去,調侃道:“怎麼?沒?見表哥吃羊肉湯?”

程以貴不好?意思的伸手抹嘴,嘿嘿道:“你沒?來時,我跟雲哥兒?就已經喝了?兩個大碗了?…”

盛言楚:“……”都喝了?兩大碗還點這麼?多?

冬節丸就是湯圓,嘉和朝講究在這一天吃湯圓,寓意‘添歲’。年糕也是不能缺的吃食,尤其像盛言楚這樣的書生,看到年糕必會叫上?一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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