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三更合一】(2 / 2)

幾?個教諭連聲歎氣,最終鬆開了手。

盛允南撒得差不多時,昌餘訓導厚著臉皮對著準備離去的報喜人拱手一笑,然後將身後的竹簍拿了出來:“小小心意…辛苦諸位前?來報喜…”

報喜人哪裡認識昌餘訓導,以為這些銅板是盛言楚的第三波喜銀,在一頓笑語恭喜中,昌餘訓導的幾?框銅板眨眼間沒了。

盛老訓導優哉遊哉的捧著茶壺從旁經過,見昌餘訓導美滋滋的站在那傻笑,盛老訓導突然來了一句:“這些人都是來恭賀我們靜綏的,你們昌餘來湊什?麼熱鬨?”

“我撒銅板自然是替我們昌餘…”

昌餘訓導的話?戛然而止,對哦,他好像忘了說他是昌餘書院的人,那、那這銅板豈不是…豈不是白撒了?

昌餘訓導倒吸一口涼氣,翻翻白眼徑直暈了過去。

盛老訓導咕了口涼茶,直接從昌餘訓導身上踏了過去,為了感謝昌餘訓導攢銀子替盛言楚發喜銀,盛老訓導好心的將昌餘訓導暈過去的事

告知給了昌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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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試當晚為了謝天恩,盛言楚還?得花銀子邀請好友去梨園看戲。

臨朔郡城所居的梨園都是江南府那邊的伶人,低吟淺唱如飛泉鳴玉不絕於耳,嘉和朝講究桂榜當晚高中的舉人換上戲子伶人的水袖上台舞一曲,有道是鹿鳴宴前?開一嗓,日後官途蒸蒸日上。

盛老訓導勸盛言楚上去亮一嗓子,盛言楚哪裡肯,歉意道:“訓導有所不知,因學生家裡的緣故,學生已經發過誓,此生不沾伶人這類的東西。”

盛老訓導唔了聲,有關盛元德和妓子的事盛老訓導有所耳聞,既然盛言楚不願意登台,那就——

“我去我去!”趙蜀興高采烈的自薦,“喏,我詞都寫好了。”

盛言楚側頭去看,才讀了兩三句臉就紅成了秋柿子,盛老訓導則跳起腳打趙蜀:“老夫道靜綏聞風書肆的白鶴先?生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小崽子!”

盛老訓導火氣上頭,追著趙蜀在梨園跑了好幾圈。

盛言楚撿起地上的豔詞,忍俊不禁的搖頭,要說趙蜀當年也是一個響當當的厲害書生,然蹉跎到今年才吊著榜尾高中,可見這些年大抵是被那勞什子白鶴先?生給耽誤了,難怪盛老訓導如此生氣。

“盛秀才。”

盛言楚驀然回首,隻見鄒安書院的餘添隔著鏤空牆笑喊:“呸,瞧我嘴賤,該喊你一聲盛舉人了,恭喜恭喜!”

“同喜!”盛言楚團團回禮。

今年武鄉試中躥出好幾?個翹楚,狠狠的將尚武的鄒安書院的臉麵往地上摩擦,不過文舉人這邊,餘添倒是替鄒安爭了口氣,考了第五,封為經魁。

餘添就是典型的書生款,長相秀氣,說話一板一眼,身材略瘦弱,奔走過來時笑意盈眶,瞧著是個好相處的人。

今天梨園被靜綏書院給包下了,餘添身為鄒安書院的人,當然是不請自來,不過來者是客,盛言楚笑著歡迎。

戲台上的伶人已經咿咿呀呀的唱起來,餘添將賀禮獻上,下巴輕抬看向戲子,笑道:“雖說金榜題名?洞房花燭是人之大喜,但今夜於盛舉人而言,未必不是場開懷事,怎麼,盛小兄弟不打算上去唱兩嗓子?”

家醜不可外揚,盛言楚沒提及夢姨

娘,而是為自己找了其他借口:“不瞞餘兄,我不太擅長吹拉彈唱。”

餘添訝然,君子有六藝五德四修八雅,皆涵唱功,身為鄉試解元的盛言楚竟大剌剌說自己不會唱戲,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吧?

不過餘添不是傻子,瞅見盛言楚眉宇間布滿對台上伶人的厭惡,本來還想借機問問能不能讓他這個外人上去開開嗓的餘添瞬間閉上了嘴。

台上戲子唱了一場後,陸陸續續有其他書院的人往梨園這邊走,皆是聞訊盛言楚在此而來,不一會兒,稀疏的桌邊就圍滿了來自各地的舉人。

一通讚賞盛言楚後,幾?個年歲略大的舉人開始旁敲側擊問起盛言楚的親事,盛言楚倒也不藏著掖著,直言道:“家中還?未許。”

幾?個大男人頓時嘴角翹起來。

“我有一美貌侄女,正當妙齡,平日裡最是崇敬盛小兄弟這樣的書生,盛小兄弟若不嫌棄,不若收房?”

盛言楚以十五之齡高中解元,又是郡守大人的義子,想必日後娶的正妻非富即貴,所以這人說話?拐了個彎,隻讓盛言楚收個房就行。

這些人算盤打得好,通房連妾都算不上,但盛言楚後院暫時沒人,想娶妻怎麼著也要等殿試後,空出的這大半年正是通房上位的好機會。

他們不指望自己的侄女或是親女兒坐上盛家的主母之位,但求能在主母嫁進來前懷上一兒半女,郡守大人不是跟盛言楚按了手印嗎?

若是生了兒子,這孩子便是隨衛敬姓衛他們也樂意。

盛言楚焉能不知道這些人的心?思,且不說他不想這時候沾惹男女之事,再有,他若給義父留一個庶子,義父和他當場翻臉的可能性都有。

衛敬身居高位,想一個庶子在身邊像什麼話??

想了想,盛言楚微微歎氣:“怕是要讓諸位失望了,我的親事一時間我還?坐不了主……”

“不過是個通房罷了…”中年舉人苦口婆心?的勸:“盛小兄弟就全了我那侄女嫁給讀書人的春秋大夢吧……”

旁邊一人見盛言楚皺眉,私以為盛言楚不好意思當著眾人的麵收人,開懷大笑道:“盛小兄弟隻管收下便是,雖說離弱冠還?差幾年,但像你這般大的男子房中留一兩

個嬌兒其實並不算什?麼難以啟齒的羞口事。”

盛言楚沒搭腔理會這人,隻一味的給幾?人倒酒,試圖轉移話題。

塞侄女的中年舉人見盛言楚對女人話題不動聲色,忽道:“盛小兄弟可是嫌棄我那侄女是個黃花閨女不會服侍人?”

有些男人有獨特的癖好,尤愛風情萬種的女人,對雛兒倒嫌棄的很。

幾?個男人相視一眼,暗忖盛言楚背地裡竟玩這麼野……

盛言楚剛仰頭喝了半盞桂花釀,聞言嗆到喉嚨,連連擺手搖頭道:“幾?位兄長彆再說了,你那侄女還是趕緊找個正經人嫁了吧,並非我嫌棄,而是盛某有難言之隱。義父早早就定了我的嫡子,若我趕在嫡子前?生個庶子,義父臉麵不好看……婚嫁之事,諸位休要再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幾?人隻好遺憾的放棄。

前?來祝賀的舉人走後,靜綏書院的人均喝得酩酊大醉,有懺悔落榜哀痛欲絕的,有喜極潸然落淚的…總之,梨園戲台下亂糟糟一團。

盛言楚拎著酒壺挑了個清淨的桌子坐下,台上戲子還?在唱,今夜桌上倒得並不是什麼頂烈的酒水,而是陳年桂花釀,酒味香甜,但裡邊摻了女兒紅,後勁十足。

鄉試結束後,北邊的寒流經過葳蕤山將冷風吹了過來,入了夜,臨朔郡漸漸起了涼意,晚風習習,喝了好幾壺桂花釀的盛言楚彆說醉倒,是越喝越清明。

台上戲子唱得是一出《張氏書生狀元記》,盛言楚抻著下巴凝望著高台,聽到戲子言‘張狀元棄糟糠妻欲娶公主’時,盛言楚嘁了聲。

今晚謝天恩他之所以不願上台水袖一曲,除了膈應夢姨娘這等伶人的存在,還?有便是他不太喜歡民間盛傳的戲詞。

大部分戲折子都是落榜書生為了養家糊口而寫,什?麼‘妾弄青梅’‘阮女求夫’,此等劇情多數都是書生們的臆想,拿嘉和朝來說,有功名?之人絕大部分都不會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拋棄糟糠之妻去娶皇家公主。

一來名聲不好聽,二來駙馬沒有實權,一旦尚了公主,那狀元就算白考了,再有一點,公主也不是傻子,好好的權勢之子不嫁,偏要嫁一個沒見過世麵的農家狀元郎作甚?

可彆說什?麼一見鐘情,公主大多養在後宮,或是居在公主府,閒雜人等根本無暇近距離看到公主,也不會有公主閒到去看新科進士遊街,在公主的心?裡,一個狀元郎算不得什?麼,長得再英俊也不配做皇家的東床嬌婿。

盛允南見盛言楚看戲看得眉頭緊皺,趕緊拿了銀子給梨園的老板:“讓她們都下去歇息吧。”

梨園的老板顛了顛銀子,賊笑道:“盛老爺可是困了?”

盛允南被老板的眼神盯得頭皮發滿,隻聽那老板湊過來小聲道:“今夜勾欄院那邊燈火徹夜通明,盛老爺既不得空去那邊,要不要小人給盛老爺挑兩個伶俐的丫頭服侍?”

“不用不用。”天真的盛允南以為是真的服侍,迭聲道:“叔有我看著就行。”

梨園老板樂得胸腔發震:“小兄弟可是誤會了?小人說得是讓園裡的姑娘伺候盛老爺入睡,這兩天夜裡發冷,被子容易凍腳。”

盛允南恍然大悟,登時兩頰生紅,盛言楚不收通房的事盛允南知道,但露水姻緣……

“叔,你要嗎?”

“要什?麼?”盛言楚抿了口酒。

“就…”盛允南撓撓頭,難為情道:“就是哪個……”

盛言楚一頭霧水,這時,梨園老板擅自帶著兩個剛卸完妝的小姑娘走了過來。

盛言楚立馬醒悟,沒等躬著身子的老板開口,盛言楚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擲,厲聲對盛允南道:“讓你付個銀子,你招惹人家姑娘作甚?你撂得爛攤子你自己處理!”

說完,盛言楚起身就往外邊走,連看都沒看那兩個小姑娘一眼。

盛允南懵了,梨園老板則歎了口氣,適才盛允言婉拒收通房時,梨園老板不是不知情,本以為盛言楚喜歡野花,沒想到野花也上不了台麵。

那一晚回?去後,盛允南為此遭了盛言楚好一番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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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郡守府的人終於正正經經的和盛言楚說上了話?。

來人是衛敬的貼身小廝,小廝著一身喜慶的紅服,見到盛言楚後笑著跪倒:“大人已經在府中設了‘同鄉飲酒’,隻等公子過去開鹿鳴宴呢!”

說著將手中的托盤奉上,盛允南接過一看,驚呼道:“叔,是舉人袍。”

言楚雙手敞開,由著盛允南將舉人袍套在身上,他如今個子拔高不少?,這舉人袍是按著成年男人的身段裁剪的,他穿上後一點都不顯長,挺合適。

換了舉人袍從客棧裡出來,盛言楚少?不得又要揚起八齒微笑跟湊熱鬨的老百姓拱手還?禮,街上兩側擠滿了人,見盛言楚和幾?個舉人行至,嗩呐手忙晃著腦袋仰頭高高吹起,鑼鼓緊跟著敲敲打打。

盛言楚一路笑,臉都快笑僵了。

笙歌鼎沸中,歡鬨的氣氛竟絲毫不遜色於京城進士遊街。

舉人袍子每個舉人都有,但規格不一樣,解元到亞魁,一律紅色配金線腰帶,其餘的舉人則是青色布袍配黑色腰帶,走在路上時,老百姓能一眼認出誰考得好。

走在最前?邊的盛言楚一身豔麗長袍襯得容貌格外儒雅俊美,一時間不知亂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進郡守府前?,盛言楚打頭陣接過門口小廝手中的烈酒,對著天地各敬了一杯,酒畢,他方領著眾舉人走西側門進到郡守府。

東側門進的是武舉人,科舉會考究讀書人的相貌,但武舉人不挑,故而走過來的武舉人沒有一個能讓人看得上眼,但今年的武舉人魄力比前?些年高,長相凶狠又不苟言笑,因此姑娘們便是不喜這樣的莽漢卻也不敢對武舉人投來嫌棄的眼神。

文在前武在後,待兩隊人馬進了郡守府後,主持鹿鳴宴的衛敬帶著幾?位京官落座上首。

盛言楚身為解元,單獨開了一個小桌給他。

剛出爐的舉人們兩兩對坐後,衛敬大手一揮:“傳膳。”

話?音一落,一行打扮俏皮的婢女端著各色盤子穿梭在舉人堆裡,斟酒夾菜後婢女方輕巧離席。

衛敬舉起杯子,盛言楚連忙起身,其餘舉人們見狀也紛紛站起來對著上座的京官飲了一杯。

鹿鳴宴要奏《鹿鳴》,第一杯酒當是開嗓。

放下酒杯後,底下不知是誰嘀咕了一聲:“這裡是文舉人的鹿鳴宴,那些粗魯莽人怎會在此?”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抵是被路上的嗩呐和鑼鼓震暈了頭,或是剛才那杯酒壯了膽,一人開口後,立馬有喜文厭武的舉人洋洋灑灑的道:“皇上為東道主,我等才子舉人為宴席座上

賓,天子覓才方有鹿鳴宴,那些不相乾的武人來此作甚?”

“文有鹿鳴,武有鷹揚,豈能亂了套?”

“正是呢!”有人不屑一笑,陰陽怪氣道:“鷹揚宴上人少寂寥,幾?位武舉人莫非等不及大人過去主持所以偷偷跑這裡來蹭吃蹭喝了?”

此話一出,底下笑聲一片。

放下酒杯的盛言楚略感頭疼,他們來此作甚?能一路暢通的行到鹿鳴宴,當然是得了郡守大人的準許,這些人當庭質問,豈不是讓衛敬下不來台?

果?然,首座上的衛敬眉籠陰雲,酒杯落桌時‘咚’的一聲響。

頃刻間宴席上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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