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 145 章【三更合一】(1 / 2)

盛家住在城西?商戶堆裡好處挺多,這不京城雪一大,立馬就有富裕的商人遣院裡的小廝出來掃雪。

都說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商人倒不這麼認為?,給他人行?方便?,說不定日後能恩惠到?自己?,故而一大清早就有彆家小廝揮著掃帚在掃盛家大門前的雪。

王永年在城西?盛家徘徊了不止一日兩日,年底盛言楚休沐從翰林院回來時?和鬼鬼祟祟的王永年撞了個滿懷,多年之後再?相遇,盛言楚可沒有給這個同窗留麵子?,當即抄起門後的木板衝王永年打去。

王永年體力?不支,還沒跑兩步就被盛言楚撲倒,兩人鬨出的動靜一下將周圍百姓引來,雖不清楚王永年和盛言楚之間有什麼隔閡,但那?片地的百姓都看得出來盛言楚不待見王永年。

既是盛翰林不喜的人,左鄰右舍的人覺得他們該同仇敵愾,故而盛言楚樂滋滋的出來準備會會王永年時?,看到?了下麵這一幕。

“讓讓,讓讓,你睜眼瞎啊,擋我掃雪了!”

說著竹篾掃帚就猛地往王永年腳下拍去,王永年大清早跑到?盛家大門口,希冀新年頭一天能跟月驚鴻見上一麵,掃帚陡然揮過來時?,王永年雙腳早已凍得發僵發麻,一時?動彈不得隻能硬生生挨打。

掃帚帶起的冰雪鋪麵而來,王永年又疼又冷,好不容易雙腳能活絡了,小廝卻?不依不饒,拿著掃帚跟在後麵追打。

才掃過的街打滑,王永年摔倒剛爬起來緊接著又啪嘰一下栽了跟頭,身上的冰碴子?積得厚厚一層,活像個雪人。

盛允南得盛言楚示意給掃雪的鄰家小廝倒了一杯熱熱的薑花茶,小廝笑逐顏開地捧著茶水去屋簷下喝。

王永年抬眸看著走過來的盛言楚,拍拍衣上已經?結冰的冰片,旋即跛著腳站直身子?,強撐著精神哀求:“我就見一麵,見一麵就走。”

盛言楚覺得此時?的王永年既可悲又可憐,早知有現在這幅卑微的一麵,當初何必喜新厭舊?

嘉和朝並不忌諱斷袖,王永年對女人硬不起來,他舅舅又是一個死心眼的人,若王永年不花心不變心,也許多年後世人真能看到

?一對不可多得的男男佳偶。

可惜…

王永年手掌劃出好幾道血口,此時?血混著冰水滴答往下落,濺在雪地上開出細碎的小紅花。

“就一麵。”

王永年儀態儘失,長?時?間在外受凍得嗓子?發出粗啞刺耳的聲音:“我知道你防著我,我如今也是半隻腳踩在官場上的人,明白當官的人都愛惜自己?的羽毛,那?我就偷偷見他,我發誓,以後在外邊絕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行?嗎?”

盛言楚沒同意,王永年比著一根手指,瘋狂地追問:“一麵也不行?嗎?我都說了我不會胡來,見一麵敘個舊都不許?”

“不許。”盛言楚不想給王永年丁點希望。

“憑什麼!”王永年粗聲粗氣地吼,“他是你舅舅,是你的長?輩,你憑什麼攔著不讓他出來?!”

盛言楚嘴角冷笑壓都壓不住:“對呀,他是我舅舅,是我的長?輩,我一個晚輩有什麼資格攔著長?輩不出門?”

王永年鐵青的臉一下煞白,盛言楚笑容放大:“王永年,你不會真的以為?這麼些年都是我在你們當中做攔路虎吧?月驚鴻三十歲了!他是非不分嗎?他沒長?腳嗎?他若是想跟你私相授受,我攔得住?”

“就是你在其中作?梗!”王永年失神地往後連退好幾步,自欺欺人道:“盛家是你在做主,他能不聽你的?”

盛言楚半晌無語,月驚鴻真要聽他的話就不會跑到?戰火紛飛的南域去。

被王永年冤枉,盛言楚氣得夠嗆,冰冷不屑的目光直射了過去,王永年楞了楞,哽著喉嚨欲言又止,擺擺頭不願意相信是月驚鴻自己?不見他,忽而踉蹌著腳步撲上盛家大門。

“我不信。”王永年倔著脾氣拍門,“盛言楚你讓他出來親口跟我說,但凡他親口說不想見我,我…我就再?也不過來…”

動靜不小,喝完薑茶的小廝們紛紛探頭張望。

盛言楚磨了磨牙,將王永年一把揪住扔下台階,低低道:“他不在家怎麼跟你說?”

王永年腳一崴,顧不上疼痛就爬上來欣喜而道:“那?我就在這等他,等他回來。”

盛言楚匪氣一笑,湊近王永年:“等他?他不在京城你怎麼等?你這會子?擺癡

情給誰看呢?”

王永年神色一驚,不安地問:“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他不在京城?”

盛言楚興味道:“字麵意思罷了。”

“他到?底去哪了?”王永年眼神一凜,五指攥緊。

盛言楚冷哼:“我若說了他去哪,王監生莫不是還要追過去?”

王永年一臉決然:“自是要——”

盛言楚肅然打斷王永年,一字一句道:“你是優監生,離京是大罪,此生都不可科考,這樣你也要去?”

王永年倏而怔住站定不動,盛言楚沉著臉繞到?王永年正麵,譏誚道:“怎麼?你舍不得京城的仕途?既舍不得又來我這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作?甚?他如今在外逍遙自在的很,你去打亂他的生活有什麼意思?”

“王永年。”

盛言楚早已不再?喊永年兄,抬手理了理王永年淩亂敞開的棉衣,輕笑地點點王永年的胸膛,道:“就這樣吧,你做你的優監生,來日鄉試高中,指不定再?過些年,你王永年還能登閣拜相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嗬,若叫外人知曉萬人敬仰的王相有個兔兒爺相好,那?可是醜聞一樁啊。”

盛言楚拍拍王永年慘白如雪的臉頰,笑得越發張狂:“屆時?你當如何解釋?還不如趁早將這汙點埋得神不知鬼不覺。”

王永年打掉盛言楚的手,紅著眼眶瞪著盛言楚,喉嚨滾動兩下,終是沒開口問月驚鴻去了哪。

雪越下越大,盛允南舉著傘,望著王永年一言不發地拖著**的雙腿艱難的行?走在大雪中,盛允南不由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怎樣的癡情種呢,殊不知他男女不忌,舅老爺離了他也好,省得丟人現眼。”

盛言楚沒給王永年多留一個眼神,轉身就往院中走,邊走邊問:“娘他們收拾好沒?”

盛允南忙跟上:“差不多了,隻今早好些人守在墨石鋪子?外等著買開年新墨走親戚,周掌櫃忙得腳不沾灰,奶瞧著周家父子?辛苦,便?讓阿虎駕車送了一鍋母雞湯過去,奶也跟過去了,說是要買幾匹好料子?給杜夫人帶去。”

年底衛敬來了信,說他們要在虞城呆到?正月初九才回淮安府,便?問盛言楚要不要帶程春娘來虞城玩一玩。

衛敬身兼漕運官,無詔不能私自上京,兩家人想在一塊吃個團圓飯,隻能讓盛家人辛苦一些。

翰林院開衙正好是正月初九,左右閒著無事,盛言楚索性回信說要去虞城團聚。

梁家幾人一聽要去虞城,梁杭雲便?問能不能捎上他。

梁家母子?都吃了百年青蘿蛇,梁杭雲倒沒出現什麼後遺症,略近視的眼睛明顯清晰很多,但梁母的情況就很糟糕。

天熱起來倒不礙事,隻這天寒之後,梁母的眼睛就腫的像被蜜蜂蟄過似的,找大夫看過了,竟是蕁麻疹。

盛言楚聽到?這種診斷結果後當即哭笑不得,梁母吃下青蘿蛇膽不是一日兩日,怎麼還會得蕁麻疹?

大夫說得含糊,隻道梁母身子?弱,蛇毒還未清乾淨,一遇冷,沉寂在體內的蛇毒就會卷土重來,若想治好,得去青蘿塢找專門的大夫詳問。

梁母舍不得銀子?,便?一拖再?拖,這回盛家要去虞城過年,梁杭雲說什麼也要帶他娘一道去。

按說過年期間又下著大雪,街上鋪麵生意應該大打折扣才對,事實倒也如此,街上來往的老百姓並不多,零星的幾個大部分都是去盛家鋪子?的。

盛言楚能理解老百姓去鍋子?鋪端一盆麻辣鮮香的鍋子?和家人團坐著吃,但讓他意外的是藥墨竟比鍋子?賣得還好。

程春娘帶著環抱著大包小包的雅姑和花嫂子?過來時?,身後還跟著大過年忙得疲累不已的周家父子?。

幾人在東西?院交接的遊廊處笑說起來。

“程娘子?您太客氣了,真不用——”周蜜嘴都說乾了也耐不住程春娘的熱情。

“怎麼不用?”程春娘嗔怒地瞪了眼周蜜,見周蜜不收布帛,程春娘徑直將綢緞往周蜜兒子?懷裡塞:“綾哥兒你拿著,回頭去繡坊花幾個大錢找繡娘做兩身衣裳穿。”

周綾這孩子?機靈嘴甜,甚得程春娘的喜愛,因著年歲比盛言楚還要小,程春娘更是格外照顧周綾,一概盛言楚有的,程春娘都會想著周綾。

這不,給盛言楚做了幾身新衣裳後,程春娘順手也給周綾做了,周綾娘死的早,周蜜這個爹隻會拿算盤,哪裡能細心的想到?過年給周綾整套新衣裳。

吃團圓飯

時?,見周家父子?穿得還是舊年的衣裳,程春娘一時?憐憫心大發,便?將周綾從裡到?外的衣裳都換了新,但周蜜是外男,程春娘不好插手周蜜的起居,隻好買了綢緞讓周蜜去找繡娘做。

周蜜哪裡好意思接,這便?有了盛言楚看到?的這一幕。

抬腿踏上走廊,盛言楚抖抖褲腿上沾到?的積雪,笑道:“周大哥如今是盛家墨石鋪子?的招牌,您若穿不好,外人定會以為?我盛家苛待您呢。”

周蜜書生氣的臉上爬上紅暈,因常年撥鍵盤而長?了老繭的指腹不停的摩挲著軟布綢緞,不自在地道:“我們父子?活得糙,程娘子?送這麼好的料子?屬實破費了,東家你看看綾哥兒,這才一天紅衣就黑了一大塊。”

周綾不好意思的撓頭,他才從墨石鋪子?回來,半上午都在搬墨石,能不臟嗎?

盛言楚笑:“衣裳就是給人穿得,臟了洗就是了。”

爺們哪能過好日子?,要說家裡還得有個賢惠的婆娘幫著操持才好,程春娘大膽的端詳了周蜜兩眼,忽掩口而笑。

“周掌櫃生的跟讀書人似的,秀秀氣氣的,說話也文雅,想來十分的招姑娘們喜歡,不若再?娶一個,省得你們爺倆忙活一天連個熱飯都吃不上。”

一說要找繼娘,周綾忙揶揄的去看他爹,周綾的娘死的太早,周綾對娘這個詞十分的陌生,換言之,周綾並不阻攔他爹找第二春。

“爹,你聽春娘嬸子?的唄,再?找一個?”

周綾慫恿他爹,嘿嘿笑:“家裡沒個女人,誰家願意將女兒嫁給我?爹,你就當為?兒子?親事著想,找一個唄?”

寡娘帶兒不易娶媳,鰥夫養子?比之更難,畢竟嫁進去後要伺候丈夫和公?公?兩個人,免不了會傳出扒灰的笑話。

聽到?兒子?這番話,周蜜不娶繼室的心思動搖起來,隻是娶妻哪裡是那?麼好娶的,周蜜皺起眉頭,他一沒錢二沒權,相貌…也一般般…

盛言楚見周蜜一言不發,忍不住笑道:“急什麼?既有心想找,慢慢尋摸便?是。”

“對對對,”程春娘是過來人,見周蜜苦惱沒女人看得中周家,不由撲哧一樂:“周掌櫃一表人才,哪裡需要操心這個

,你且等著,等我從虞城回來,我替你尋摸個好姑娘。”

鍋子?鋪在程春娘手裡辦得紅火,這幾個月程春娘陸陸續續又請了好幾個三十歲上下的婦人在鋪子?裡幫忙,有幾個命不好,要麼喪夫要麼被夫家趕了出來,雖身世坎坷,但為?人耿直乾活手腳也麻利,倒是可以讓周蜜接觸一二。

周蜜忙拱手謝過,程春娘笑說不用,領著雅姑和花嫂子?進屋打包袱出發虞城。

程春娘一走,遊廊處隻剩一些爺們,周蜜從懷中取出一疊紙,道:“東家。”

這兩個月,周蜜一直在暗中歸攏擒文齋賣出去的方子?,上回擒文齋偷竊被周蜜送進大牢後,擒文齋的名聲就直線下降,擒文齋分鋪的掌櫃一到?年底紛紛湧到?京城要分紅,那?對父子?哪裡拿得出來。

周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誘擒文齋大東家去賭,一心想要銀子?救急的大東家顧不上思考,尤其在周蜜故意放水讓其嘗到?甜頭後。

最終大東家棺材本都賠了進去,見催債的找上門,大東家隻能偷偷變賣墨石方子?。

盛言楚彈了彈單薄的紙,一眼都沒看就將方子?還給周蜜。

“東家?”

“留個念想吧。”

盛言楚接過盛允南遞過來的湯婆子?取暖,和周蜜漫步在園中:“但我不是大善人,準周大哥將擒文齋攥到?手,不意味準周大哥去外頭重新豎擒文齋的招牌,您若想繼續做擒文齋其實也可,得先從盛家大掌櫃位子?上下來。”

周蜜心滿意足的將方子?收好,滿臉柔和:“東家放一百個心,如今我在東家這乾得稱心如意的很,出去單乾累不說,隻現在擒文齋的名頭怕是難以拿得出手。”

盛言楚嘴角一抽,敢這麼直白說話的也就周蜜一個了,不過他看中的就是周蜜的有話直說。

盛家四?進宅東邊後院有一片寒梅林,正欲過去賞梅,隻聽阿虎憨厚的嗓音在門口響起。

“爺,老夫人說該出發了,再?不走待會雪又要下大。”

盛言楚和周蜜相視一笑,隻好止步在梅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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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京郊碼頭的江水竟沒被凍住,扶著程春娘坐上官船,盛言楚便?跟盛小黑並肩坐在火堆邊烤紅薯吃。

梁杭雲另租了一間船艙,安置好梁母和妹妹們後,梁杭雲抱著書又來折磨盛言楚。

盛言楚挑了挑眉,見梁杭雲過年這幾天還做了七八篇文章,不由打趣:“杭雲兄莫不是想明年一舉摘下狀元帽子??”

梁杭雲笑了笑,清瘦的臉頰上凹出一個小小酒窩。

有酒窩不擅喝酒,倒也是奇事。

“我天資不如你,隻能倍加努力?才好。”梁杭雲掀袍對坐,指著文章幾處細致地問:“楚哥兒,你覺得我在這引經?據典會不會顯得太突兀?”

才來京城幾個月,梁杭雲舉止談吐越發的往京城書生身上靠攏,遇事不再?像往日一樣露怯,來到?盛家後也沒有因為?和同窗盛言楚之間的地位懸殊而自卑,反而行?事磊落光明,一點都不覺得向盛言楚請教會丟麵子?。

盛言楚到?現在也沒明白梁杭雲一夜長?大究竟是因為?什麼,點評完梁杭雲的文章後,梁杭雲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嘴。

“楚哥兒,我朝帝師遴選是不是一定要看家世?”

盛言楚略一思索,剛準備回答,想起梁杭雲近些時?日發憤圖強的勁,盛言楚笑了。

“杭雲兄是想問朝廷選帝師會不會剔除農家子??”

梁杭雲臉上浮起羞澀,起身一揖到?地,誠懇道:“倒叫你全說了出來,我想問得正是這個意思。”

盛言楚訝然,想不到?他這個同窗的誌向這麼遠大。

“原是不拘家世的。”盛言楚如實道,“但百官向皇上舉薦帝師,大多都是從翰林院選。”

也就是說,梁杭雲必須考去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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