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 184 章【三更合一】(1 / 2)

寶乾帝癡戀金玉枝的事大抵也就盛言楚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自從寶乾帝答應選秀後就沒有再提過金玉枝的名字,在百官的眼裡,恐怕早就沒了金玉枝這個人。

但寶乾帝心裡有哇,被朝臣逼著開枝散葉後,寶乾帝頭疼欲裂,趕忙召盛言楚進宮相談。

寶乾帝的意思呢,他還是想爭取一下金玉枝,若真不行,身為帝王的寶乾帝些許真要放棄金玉枝,轉頭去做一個合格的皇帝,納六宮七十二妃,立一個不愛的女子為後。

盛言楚見狀比寶乾帝還為難,也怪他當年在臨朔郡先後結識金玉枝和寶乾帝,如今兩人還沒成,他這個中間人不尷不尬的立在這屬實不太好。

瞥了瞥目光逼人的寶乾帝,盛言楚無語望天,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寶乾帝求不得金玉枝的芳心,乾他何事。

“盛卿。”寶乾帝其實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這不是沒辦法了嗎。

“以你的名義給她去封信吧…”

握拳抵唇咳了兩下,寶乾帝無恥道:“就說你請她上京來家裡玩玩,亦或是彆的借口都可,隻要她能來,朕再找機會出宮…”

盛言楚:“……”

寶乾帝談個戀愛太難了,身為九五之尊,卻不能擅自出京城。

“盛卿?”寶乾帝追喊了一句,眼神有些絕望:“你讓朕彆強迫她,朕已經努力在做了。”

“可金大小姐未必聽臣的話。”

“她會聽。”寶乾帝耐人尋味地笑笑:“你從陵州回來前,是不是教過陵州辣農種植?”

盛言楚點頭:“皇上的意思是?”

寶乾帝眼中泛起光彩:“她如今在陵州做得就是這個生意,因和你結交的緣故,陵州的辣農對她極為的好,她感激你呢。”

盛言楚乾笑,敢情他回京勸寶乾帝放過金玉枝白勸了唄,就連金玉枝在陵州做了什麼寶乾帝都了如指掌。

金玉枝遇見寶乾帝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此生能得這個一個尊貴的男人喜愛,按說是大喜事,可寶乾帝有點像古早文中的偏執男主,被這樣狠厲的人愛上,金玉枝要麼死,要麼一生都要活在寶乾帝的掌控之中。

遙想那時候金玉枝說要在陵州找個男人嫁了,現在的盛言楚是想都不敢想,若金玉枝嫁了人,夫君不是寶乾帝,盛言楚懷疑寶乾帝會將那個男人當場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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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宮裡走出來時,天上還在絮絮地下著雪,京城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

禦書房裡太暖和,出來時盛言楚隻覺後背都熱出了汗,阿九牽著馬車等候在宮門口,見到盛言楚忙迎了過來。

“我走幾步透透氣。”盛言楚沒上車。

阿九察覺盛言楚有心事,沒多問,而是趕著馬車跟在後邊。

行至玄武大街,雪漸小了些,新年後,各大鋪麵紛紛開張,吆喝聲四起中,盛言楚挑了一家茶攤坐下。

這家茶攤主打賣白糕,寓意步步高升,盛言楚當年初來京時就吃過這些點心,攤主為了造勢和圖吉利,還會主動夾起各式的糕點親自喂那些接下來要科考的讀書人。

掀開擋風雪的厚布簾,盛言楚徑直往旁邊桌子走,要了盞驅寒的薑棗茶,又點了幾塊焦香糯米糍。

在街頭小巷做這種茶點的攤主早就練了一雙火眼金睛,雖盛言楚和裡間吃茶的書生年歲差不多大,但攤主一眼就看出盛言楚和那些人不同,隻因盛言楚身上有官氣。

笑喊了聲大人,沒一會盛言楚點得吃食端了上來。

阿九嘿嘿樂:“叔沒穿朝服他竟也能認出您不是趕考的讀書人,眼睛真厲害。”

盛言楚視線飄向中間幾張桌子,那裡圍坐了不少和他年歲相仿的男人,一個個談笑風生儒雅秀致,隻談吐間略帶了點地方口音。

這些人都是年前來京準備會試的舉人,會試沒開始之前,他們會自發相邀的出來聊聊,不至於兩耳空空。

盛言楚讓阿九嘗嘗他點得紅糖糍粑,阿九美滋滋地拿著筷子去夾,還沒進嘴呢,就見攤主笑嗬地執起長長的筷子喂其中一個舉人吃糕。

阿九看傻了眼,盛言楚淺啜一口薑棗茶,將京城喂糕的習俗說了出來。

知曉這是科考前的習俗,阿九不由眼紅。

堂中歡聲笑語不斷,盛言楚擦擦嘴,正欲走時,他忽在嘈雜的說話聲中捕捉到了靜綏的方言。

扭頭一看,嘿,還是熟人。

隻不過鬨了些不愉快,兩人早已形同陌路。

盛言楚沒有過去打招呼,戴好氈帽直接走出了茶攤。

阿九順著盛言楚的目光往後望,阿九不認識說話的人,但這人說話的聲音阿九熟悉。

出了茶攤後,盛言楚蹬上馬車,阿九在積雪中走了幾步,忽抬頭眼睛一亮。

“爺,那人我見過他!”

“不對不對。”阿九搖頭,“我在上京的船上聽過他講話,他是在臨朔郡下得船。”

盛言楚俊目含笑:“聽他說了什麼?”

阿□□著馬明良的說話口吻,將那日在船上聽到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

盛言楚嗤之以鼻,馬明良到現在還是沒明白當年他們之間分道揚鑣的原因,馬明良投靠趙教諭隻是導火線罷了,真正令他心寒的是,馬明良在背地裡說他的那些臟言臟語。

可恨他當初那般真心地勸馬明良考秀才,後來還真驗證了王永年那句他不該和馬明良來往,否則遲早會吃虧的說辭。

馬車吱呀地行走在大街上,茶攤裡,坐在舉人堆裡的馬明良對著大門口愣愣發神。

“怎麼了明良兄?”同窗搖搖馬明良。

馬明良晦澀一笑:“沒。”

“真沒事?”同窗狐疑。

馬明良嗯了下,同窗沒多問,而是扭頭和其他人笑談:“距離會試還有個把月,諸位接下來有何打算?”

立馬有人道:“當然是去往屆的三鼎元家中拜訪啊。”

又一人道:“官家登基後開恩科,新科和舊科的三鼎元人數不少,可惜他們都要準備翰林院的散館,著實沒機會理咱們。”

“那怎麼辦?”

其中一人想了想:“要不咱們去請教其他的三鼎元?”

“其他的?”

靜綏那位同窗擺手覺得不妥:“前幾界三鼎元好些早就散館外放,便是留在翰林院,此刻他們都要忙著給庶吉士們出散館的題,哪裡有空?”

“這也不行,那也不成,難道我們就這樣乾等著會試到來?”

“我倒認識一人。”馬明良插嘴。

“誰?”眾人的目光齊聚到馬明良身上。

馬明良眼神微微一沉:“現在的太府寺少卿盛言楚盛大人。”

“盛言楚?”靜綏那位同窗恍然想起來:“對啊,他可是實打實的狀元,如今太府寺閒得很,咱們去找盛大人請教些許能成。”

桌上的舉人們一聽馬明良和盛言楚是靜綏縣學的同窗,為此欣喜至極,紛紛拱手請馬明良幫他們牽線,馬明良笑著應下。

等舉人們離開後,靜綏同窗古怪地睨了眼馬明良:“明亮兄,你和盛言楚不是已經鬨翻了嗎?我還以為你跟他會老死不相往來了呢。”

馬明良渾不在意地笑笑:“不過是年少無知犯了點錯罷了,大不了我登門賠個禮道個歉就是了。”

同窗語出深意:“盛言楚現在是五品官,他未必肯搭理你,你適才應下那幫人,到時辦砸了事豈不丟臉?”

馬明良眯著眼睛,擺足了自傲的架子:“如今我是舉人,若得他指導高中進士,以後我自是感激他,我和他又是同鄉好友,俗話說在外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何況是在冷漠的官場上,互相扶持不更好嗎?”

同窗雙手環胸,望著已經昂首走向風雪中的馬明良,好笑地搖搖頭,嘖道:“人家有官家厚愛,要你一個小小舉子扶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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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宮回來後,盛言楚就將自己關在書房裡。

綏哥兒黏父親,聽到下人說父親回來了,忙屁顛屁顛的往書房來。

阿九蹲下身小聲的和綏哥兒解釋,綏哥兒也不鬨,呼啦啦帶著一圈丫鬟小廝回到自己的住處。

過了沒一會,小娃娃又來了。

阿九不放心,隻好和盛言楚說了,盛言楚正煩著給金玉枝寫信的事,哪裡有空陪兒子,便讓綏哥兒回他娘那去。

綏哥兒撅起嘴,撲哧撲哧的去找華宓君,華宓君一向寵溺孩子,當即放開手中的活計,牽著綏哥兒來到盛言楚的書房。

盛家書房很大,一排排的書架宛若圖書館,往裡走好幾步才看到一張雙人躺的書桌。

綏哥兒飛撲到盛言楚身邊,張開雙臂要盛言楚抱,華宓君見男人眉頭緊鎖,便搶先一步將兒子抱起。

“你爹忙著事呢。”華宓君試圖和兒子講道理,“咱們來時說好了哦,不可以打攪你爹。”

綏哥兒揉著自己的小爪子悶悶點頭,隨後將軟嫩的臉蛋貼在華宓君的肩膀上,就這樣斜著眼看盛言楚。

盛言楚哪受得了兒子衝他露出這種可愛的神情,趕忙放下筆接過兒子。

綏哥兒捧著臉蛋一副得逞的笑,華宓君嗔罵了一句小滑頭,目光徑直落到盛言楚久久沒落筆的白紙上。

盛言楚將寶乾帝交給他的艱巨任務說了一通,華宓君愕然,大呼道:“官家好沒臉,竟讓你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盛言楚忙止住華宓君:“彆當著孩子的麵說這些話,他正是學語的時候,當心他哪天在外說漏了嘴。”

華宓君忙拍拍自己的嘴,又去看兒子,好在綏哥心思都在他爹腰間佩戴的小印章上,想來沒聽進她說得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盛言楚還有活忙,便將兒子放置到書桌上,見兒子喜歡老皇帝送給他的印章,索性解下來甩給綏哥兒去玩。

鋪平紙,盛言楚繼續構思信的事。

華宓君壓低聲音道:“我倒有個主意能讓金大小姐心甘情願上京。”

“什麼法子?”

華宓君未語先笑:“金大小姐最牽掛的莫不過是流放在外的金家一乾男丁,官家若能將這些人召回京,金大小姐勢必要回京和親人團聚。”

“如此一來,官家還能賣金大小姐一個麵子呢,楚郎你也不用拿話騙金大小姐,兩全其美,豈不好?”

盛言楚聽得一怔:“這法子是不錯,隻不過金家刑期還未滿——”

華宓君:“你糊塗了麼,難道你真的讓那些人頂著金姓回京?官家也該替金大小姐想想,真要迎金大小姐進宮坐後位,總得塞個高門的套子放到金大小姐身上,否則朝官哪裡肯讓罪商的女兒進宮?”

盛言楚恍然大悟,信也不寫了,而是抱著兒子樂顛顛的在書房來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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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點卯之後,盛言楚進宮去找寶乾帝,華宓君說得給金玉枝抬門第的事,其實寶乾帝早有考慮,既然盛言楚提了出來,寶乾帝順勢問將金玉枝安在京城哪戶高門之下才妥當。

盛言楚把京城各大名門望族都拉了出來,寶乾帝一會說這家太勢利,一會又說那一家家風不嚴,總之都不滿意。

“鐘家怎麼樣?”

寶乾帝擰眉:“哪個鐘家?”

“太府寺大司農鐘大人。”盛言楚繼續提醒:“家中老太爺曾是太宗皇帝時期儲君的侍童…”

這麼一說寶乾帝立馬記起來了。

“他家老太爺手中有鐵卷丹書,底下的兒孫也爭氣…太府寺,官職不高,又是清流人家,不錯不錯,就鐘家!”

敲定此事後,寶乾帝負責讓人去西北將流放的金家男丁偷偷帶回來,盛言楚則寫信給金玉枝,有關改金姓為鐘姓的事,盛言楚沒有隱瞞,一一說了。

金玉枝收到信後哭成淚人,為受難的家人高興,也為自己即將變成鐘家女進深宮的事傷心。

可世間的事從前就沒有十全十美,想要解救家人,金玉枝隻能犧牲自己進宮陪在寶乾帝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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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枝收到信的當天,盛言楚正在家給梁杭雲補習課業。

外間的小廝冒著大雪跑進院子,說門口有人遞了草帖進來,來人打著盛言楚同窗好友的旗號,小廝少不得過來問問盛言楚要不要見客。

盛言楚第一反應是王永年,可看了草帖才知道是馬明良。

“他怎好意思來拜見你?”

梁杭雲麵罩冷霜:“當年你被趙教諭罰得手心都打爛了,他倒好,不聞不問也就算了,還暗搓搓的和趙教諭說你的不是,早知這樣,你當初就不該勸他下場院試!”

盛言楚將草帖往桌子上一擲,似有輕嘲:“往事如煙,我不想多計較,可你看看他這帖子上都寫了什麼。”

梁杭雲湊過來一看,冷嗤了聲:“以前怎麼沒見他臉皮這麼厚,還互相扶持?他一個舉子能幫得了什麼?”

說著將礙眼的帖子往旁邊一扔,沒好氣道:“我從沒見過將巴結人的話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盛言楚手指夾起草帖,想都沒想就甩進了火爐中,對門外的小廝道:“你去回他,就說我忙得脫不開身。”

小廝委婉的將盛言楚的話傳達給馬明良。

馬明良臉色不太好,跟著一道過來的其他舉子嘀咕道:“眼下太府寺清閒,盛大人怎會…”

邊說邊拿餘光瞟馬明良。

“明良兄和盛大人既然是同窗好友,盛大人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啊…”

同是舉人,接下來都是競爭對手,既然馬明良沒辦成事,立馬有人挖苦:“莫非明良兄並不認得盛大人?那日在茶攤說得話都是假的?”

馬明良被說得臉色煞白,羞憤難當的控訴:“我騙你們乾什麼,我的文籍你們都看了的,和盛言楚同出靜綏縣學——”

“那為什麼盛大人不接待你?”

馬明白麵色發青,左不過是盛言楚小肚雞腸,還記恨著當年的事唄。

明眼人瞧出端倪,哼道:“盛大人是京城出了名好脾氣的大人,從前也有同窗上京找盛大人,翰林院庶吉士趙蜀不就是嗎?聽說趙蜀兩次來京都得了盛大人的點撥。”

又一人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前兒我去國學巷買墨石時,聽裡邊的人說盛大人得了空就幫國子監的一位優監生梳理文章,那人和明良兄一樣,都是盛大人從前的同窗…”

馬明良知道他們口中的優監生是指梁杭雲,也正是因為打聽到盛言楚在幫梁杭雲,馬明良才敢厚著臉皮來盛家,幫一個是幫,幫兩個也是幫。

然而馬明良萬萬沒想到盛言楚竟然拒了他。

旁邊的人見馬明良傻站在那,不由譏諷:“都是同窗,怎麼待遇截然不同,難不成真叫我們說中了?明良兄你從前做過對不住盛大人的事?”

馬明良麵色漲紅,剛想反駁,隻見盛家大門從裡麵開了,馬明良以為盛言楚良心發現,遂趕忙提著衣擺跑上前。

“是你!”馬明良率先喊住梁杭雲。

梁杭雲冷眼瞥了下馬明良,二話沒說從眾人麵前離去。

有人認出梁杭雲,忙追上去喊小梁大人,餘下的人則對著馬明良呸了聲,目中輕蔑:“看來明良兄得罪的人不少哇。”

“還跟他說話作甚?”一男子譏誚的神情越發露骨:“小心沾了一身的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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