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地處偏南, 這會兒還隻是有些涼意的樂平縣不同, 入了十月, 青林縣已經很冷了。
阿麥從小就在樂平縣長大,不曉得青林縣涼的快,隻覺得昨天還好好的,今個兒一從被窩裡出來卻凍得瑟瑟發抖。
“這鬼天氣,怎麼一下就冷了。”
同屋的阿力不滿地抱怨。好在出門前少奶奶考慮得周到,讓他們多準備了厚實的衣裳,昨個兒穿兩層就暖和了, 今個兒卻得在外頭多加一件厚實的才不至於受凍。
兩人在院子裡提了捅涼水醒醒神後,一個去灶房幫忙準備朝食, 另一個則提了熱水去正屋喚少爺起身。
天氣實在有些冷了, 傅家寶整個縮在被窩裡, 連個美貌都未露出來。
阿麥擱下熱水,去喚少爺起身。
天氣冷,人也越發嗜睡起來, 傅家寶沉在床上,動也不動。
阿麥:“少爺, 時辰到了,再不起來就趕不上了。”那位郝大人可真是個大好人, 身為五品官,麵對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卻沒什麼架子,還忙前忙後親自幫他們少爺找了這棟宅子,雖說隻是一進的小宅子, 但他們主仆一共也就五人,少爺自個兒住正屋,他們四個住一間廂房,另一間廂房還能空出來給少爺當書房呢!且這地兒離郝大人府上也就隔了兩條巷子,走路過去也要不了多久,實在方便得很。
對那位郝大人,阿麥是打心底裡感激的。隻是他家少爺,天兒一冷就愛賴在床上不起,著實叫人難辦。
阿麥勸了良久,大少爺隻當他是隻嗡嗡吵人的蒼蠅,捂著耳朵躲在被窩裡一動不動。
阿力已經在外頭催促了,阿麥見實在沒辦法了,隻好大聲喊道:“少爺,少奶奶來了!”
這一句話就跟平地落下個驚雷似的,原本睡得一動不動的傅家寶刷的一下直挺挺坐了起來,一對尤帶睡意的眼睛有些驚懼地左顧右盼,生怕娘子突然就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然後給他一棍子。
呆了片刻,傅家寶的意識漸漸回籠,明了自己眼前的處境,眼裡的驚懼消失,露出失望來。
原來還是在青林縣,他剛剛還以為自己回到了樂平縣。要是娘子真能出來給他一棍子就好了。
傅家寶這矛盾的心情阿麥是沒法理解了,他見少爺終於起來,立刻喜上眉梢,道:“少爺,快洗把臉吧,趕緊吃了朝食就上路吧!”
傅家寶抓起軟枕砸了他一下,不高興道:“什麼上路,你小子能說句好話嗎?”
阿麥咧嘴嘴躲閃了一下,笑道:“是是,是上學,小的笨嘴拙舌。”
傅家寶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這時,阿力在外頭喊道:“少爺,辰時一刻了!”
辰時一刻!傅家寶一個激靈,立刻掀開被子去穿鞋,“快快,要遲了!”
阿麥也嚇了一跳,不想竟然這般晚了,立刻手忙腳亂幫少爺穿上衣裳……
大清早的一頓雞飛狗跳,等傅家寶洗漱好,已經辰時二刻了,他沒法好好吃朝食了,隻能抓了兩個包子,邊走邊吃。
郝大人收的學生不止他一個,為了教導這群學生,他還在家裡辟了個地方充作學館,隻不過傅家寶是第一個連童生身份都沒有的,郝大人隻好單獨給他授課,便將時間定在了辰時三刻到巳時六刻。在這將近兩個時辰裡單獨教導他一個,並布置下課業叫他下午完成,明日再帶回來,七天才能休息一天。
傅家寶一整天都會待在郝府,晚上才回到那座他剛買的小宅子裡,他跟其他同窗交流過,發現隻有自己的學習計劃這麼緊,其他人都是三天休一次,而且他們是申時才來上課。隻有自己得大一早就爬起來。
傅家寶覺得有些不公平,他雖然下定決心要考科舉了,骨子裡那股懶勁兒也在娘子的打磨下消去了七分,但到底還有三分在,他偶爾也會想著出去玩一圈兒,或是結交幾個新友,或是給自家娘子買些新奇的玩意兒,一整天不是讀書就是寫文章,擱久了是真的十分枯燥無味。他還是很想偷懶的。
為此他特意去問了郝大人。
而麵對這樣的問詢,郝大人當時第一句話就是:“你的那些師兄們能將《詩》《書》《禮》《易》《春秋》等等倒背如流,你能嗎?”
傅家寶僵住了。
郝大人第二句話,“你的那些師兄們再不濟也有個秀才功名,其中最出色的還是院試的前十名,你有嗎?”
傅家寶:……
他不但沒有,他連個童生都不是。
見傅家寶啞口無言,郝大人生怕這有錢學生太受打擊,於是溫言安撫道:“但你也不必沮喪,在我看來,你的資質並不遜色於你的那些師兄,隻要你按照我教你好好學,保管你明年能考上秀才。”
聞言,傅家寶眼睛一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