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珮巴不得這一聲,聞言笑嘻嘻地一拍手:“好,好,我要去看碼頭上的驢車!”
秦芬懨懨地不想動,秦珮卻來搖她:“五姐,你起來鬆動鬆動吧,越是悶著越容易難受的。”
秦芬知道,秦珮是怕獨個兒出去招了眼,到時候落個不穩重的名聲,又被搖得頭暈,隻好苦笑一聲:“罷了罷了,怕了你了,我也出去就是了。”
桃香扶著秦芬出了艙門,到得甲板上,秦恒已站在船頭了,聽得身後有人,他轉過頭來,見是兩位妹妹,便微微點了點頭,又掃過錦兒和桃香兩個大丫鬟,他拱拱手:“五妹、六妹,你們慢慢賞景吧,我先進屋去了。”
秦芬雖也聽徐姨娘提過這庶出的三哥是個知禮的,到底不曾打過交道,此時見他如此避諱,便知道徐姨娘所言不虛,倒心生敬意起來。
秋意漸濃,夜風徐徐,吹得人身上發寒,桃香生怕秦芬著涼,便道要回去取披風來,秦芬搖搖頭:“不必取了,我回去了。”
秦珮孩子心性,還沒玩夠,吵嚷著還要看碼頭上的景致,錦兒不敢輕忽,請秦芬站著略陪了陪,自家往屋裡取了披風出來,這才請秦芬回屋去了。
甫一進屋,秦芬便吩咐:“我那件靈芝仙草的新披風還沒上過身,桃香取了給三少爺送去。”
桃香再懂事,還是心疼東西,聞言便有些嘟嘟囔囔的:“姑娘可也太大方了些,姨娘親手做的披風,都沒打開看過呢,便這麼送了人,都怪那個金姨娘,硬塞了三少爺上船,饒了咱們吃的,現下又要饒咱們穿的。”
“這話是該你說的?這一次我先不論道,若是再有這樣的話,便自己向碧璽去回,我不管了。”秦芬少有嚴厲的時候,這時放重了口氣,桃香早已唬得跪了下來。
秦芬不立時叫她起來,卻也不曾再斥責,輕輕歎了口氣,道:“你當你姑娘是喜歡做濫好人來著?太太遣紫晶來說的那些話,你又不是不曾聽見,那便是把這艘船上的人交給我調停了。三少爺是咱們二房唯一的男丁,他若是有個好歹,金姨娘還不吵翻天了?太太擔不擔得起乾係不說,你姑娘卻是擔不起這個乾係的。雖然那披風是徐姨娘的心意,不該隨便送出,可是若她在這裡,也會體諒我的。”
桃香不曾想到那許多,聽了主子這一番話,背後倒起了一層牛毛汗:“這樣千斤重的擔子,姑娘可怎麼擔得起?咱們不若喊了碧璽姐姐來,一同照料吧。”
秦芬抬抬手,命桃香起來,又搖了搖頭:“此番動身回晉州,走得太急,太太身邊也沒多少人手,若是能分出人來,太太怎麼會不撥去三少爺身邊?太太也有她的難處,咱們少不得體諒些罷了。”
桃香似懂非懂的,聽秦芬又說了些道理,依言去取了披風送往秦恒屋裡,隔得半晌,帶回來一副畫:“三哥兒還真是沉得下性子,聽說上船了就一直悶在屋裡寫寫畫畫的,這副畫是三哥兒給姑娘的謝禮。”
秦芬聽桃香去了一趟便喚了稱呼,不由得好笑,也不說穿,接過畫來鋪在桌上,細細賞了起來。
隔不多時,秦珮進得屋來,嚷嚷道:“五姐,我瞧媽媽們開始送飯了,咱們好準備吃飯了,咦,這是哪來的畫?”
秦芬聞言不由得額角一跳,她並不想多招麻煩,也不想給秦恒招麻煩,桃香卻笑了:“這是三少爺送給五姑娘的畫,還說給六姑娘也畫了,就不知六姑娘愛什麼,遣我回來問了,他再選好的送給六姑娘。”
秦珮雖然不愛這些,聽了也是喜滋滋的:“謝過三哥,不論三哥送什麼,總是好的。”
秦芬大大鬆得口氣,秦恒周到細致,秦珮心性單純,這一路上,她這居中調停的可以輕省不少了。
桃香幫著錦兒與婆子們擺好飯,待婆子們退了出去,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來:“這是姨娘托人送來的清心丹,她聽說姑娘暈船了,急得什麼似的,梨花姐姐苦勸才沒叫她親自過來。”
“這東西不易得,太太不過也才賞了十幾丸,姨娘給了我,自己可還有了?”秦芬就著桃香的手看了一眼,並不收下。
“有的有的,姨娘說她如今也不大吃這些丸藥,因此隻留了八枚,其餘的都送給姑娘了。”
“既如此,那就收下吧。”
得了這一句,桃香這才將布包揣進懷裡,又從袖裡取了幾枚大錢,出去打賞婆子去了。
秦珮此番倒不曾多說什麼,不言不語地吃了飯,坐著出了會神,由著錦兒替她洗漱更衣,拉過被子翻身朝裡,倒頭就睡了。
秦芬見了,也不去多話。商姨娘那性子,知道要留下坐冷宮,還不知要鬨成什麼樣,秦珮去道彆,少不得聽一耳朵酸話糊塗話,如今看見旁人母女和睦,她心裡如何高興得起來,此事旁人勸解也是無用,隻能裝作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