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矜記得,那次是手術室的全體醫護人員眾籌積資,給病人賠了全身的衣服,她做為主刀,也是剪開衣服命令的下達者,義不容辭地掏了五百多元。
林子矜的手沒有絲毫的鬆動:“先救命,後治病,如果不止血,他堅持不到醫院的。”
跟車的安全科人員一共四個,其中一個進了駕駛室,其它三個都在車鬥裡幫著固定擔架,其中就有鄭有誌一個。
他也幫著林子矜說話:“是啊,剛才這血流得嘩嘩的,自從這孩子幫忙包紮,這血可流得慢多了。”
“就是就是,先把命保住,治病的話以後再說。”另一個礦工也說。
女人無言以對,哼哼唧唧地抱怨起來:“哎呀軍平真是倒黴啊,跟他說了多少遍要小心要小心,咋就不聽話呢!”
她身旁一個男人也跟著歎氣:“哎,原本還說掙點錢回家給他說個媳婦,軍平這小子不聽話,把自己也害了。”
軍平?
該不會這麼巧,恰好是被小文哥騙的那個年輕人吧?
林子矜下意識地看向傷者的腳部,映入眼簾的是一隻沾著血和碎肉的膠底回力鞋,正是小文哥要跟軍平換的那雙鞋子。
果然是那個叫軍平的年輕人。
軍平的另一隻腳赤裸著,上麵也沾滿了血和煤灰,在熾熱的陽光下,血液已經乾涸,呈現一種詭異的黑紫色。
車子開得很快,烈日曬得人發暈,三名工人滿頭大汗,蔫巴巴地扶著擔架,林子矜按壓著出血的部位,血液仍在不停地往外滲,手上都是溫熱黏濕的鮮血。
女人和男人哭一陣歎一陣,時不時地趴過來看看看狀況。
汽車忽然一個急刹車,大家齊齊地向前方傾去,女人的位置在擔架的後部,她一下子滾了過來,一頭撞在林子矜的身上。
誰也沒有料到這種事,林子矜被她撞得向前一傾,手離開了軍平,一頭滾在車的角落裡。
那女人跟著滾過來,壓在她的身上,兩隻手還緊緊地抓著林子矜的胳膊。
汽車哼哼兩聲再次開動,一名礦工探頭看了看前麵,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心有餘悸地回頭看,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開這麼快找死去呀?”
司機也從駕駛室探出頭大罵:“媽的,你趕著投胎啊,過馬路也不看車?!”
那少年做個鬼臉:“來呀來呀,有本事你撞死爺呀!”
正說著話,他看見車幫上伸出一隻沾滿了血的手,抓著車幫移動兩下,在車幫上留下了兩個血淋淋的手印。
少年驚叫一聲,揉揉眼睛,以為自己大白天的見了鬼,大熱天嚇出了一聲冷汗,連忙快步逃了。
林子矜抓著滾燙的車幫想爬起來,奈何那女人半截身子壓在她的身上,光是掙紮,卻怎麼也爬不起來,兩個人跌做一團,誰也起不來。
“你先放開我呀,我去替你弟止血!”
女人另一隻手支撐著車子想要爬起來,卻軟綿綿地使不上勁:“我也想起來,可我頭暈……”
“哎呀快過來呀,這血流得太快了!”那邊鄭有才乍著兩手,想按住又不知道往哪兒按,隻能大聲喊林子矜。
林子矜用力地一推女人,將她推到一邊,手腳並用地爬到軍平身邊。
隻看了一眼,她的心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