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海蘭珠(二十三)……(1 / 2)

宴會上大玉兒得意忘形, 暗自高興,沒有發現皇太極眼神中的殺意,更沒有看到對麵多爾袞纏綿繾綣的目光。

反倒是小玉兒擔憂不已。

明明這兩年她按照海蘭珠所教的, 時不時提及大玉兒對皇上的癡情, 趁著他傷心的時候,趁虛而入, 細心體貼地照顧著多爾袞, 一點一點地融化他。

等到他慢慢適應自己的存在,她就找了個好時機, 借著酒意向他表明自己的心跡與不安。

那日, 她是看到多爾袞被她感動了, 想要放下大玉兒,試著接受自己了。

可不知怎麼地, 有一天, 他突然變了。變得對她冷漠,魂不守舍, 整天落在書房裡,不肯走出去。

難道, 她真的比不過大玉兒嗎?

無論她怎麼做,始終走不進多爾袞的心。

坐在上方的海蘭珠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癡男怨女, 事事總難周全。

眼眉低垂, 暗歎,長線已經放了許久了,是時候該收網了。

已經讓大玉兒得意了這麼些天,殺人不過頭點地,讓她在最高興最風光的時候掉落下來, 摧毀她的驕傲,這才痛快。

皇太極回頭,見海蘭珠眼睛彎得像月牙兒一樣,不由地跟著她高興。

宴會過後,皇太極和海蘭珠相擁離去,同來同往,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夜色迷人,一輪圓月高高地懸掛在天空,撒下無數清輝,周圍繁星點點,美輪美奐。

伴著絲絲微風吹拂,兩人的心平靜安穩,歲月靜好。

皇太極眉眼柔和,“蘭兒,我回來這麼久了,你都不曾向我問過大玉兒懷孕的事,為什麼?”

海蘭珠水波盈盈的眸子流轉,聲音婉轉嬌媚:“我知你,你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至於大玉兒她為何有孕,我確實是想不通。”

她相信皇太極,皇太極一直在努力付出,為她撐起了一片天。

“蘭兒,自從遇見你,我就隻有你一個人。”

皇太極是一個行動大於言語的人,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樁樁件件,海蘭珠都看在眼裡。

“我亦是,此生有你,足矣。”

兩心相歡,全心全意將自己托付給另一個人,這種感覺,皇太極永遠深愛,癡迷不已。

他表示:“蘭兒,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明白。”

他牽起海蘭珠的手,兩人緊緊相依,十指相扣,親密無間。

對著皎潔無暇的月亮,他眼神從容,堅定地說道:“蘭兒,此生此世我愛新覺羅皇太極,唯愛博爾濟吉特海蘭珠。”

海蘭珠回應:“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蘭兒,過去無法改變,但此後我再無異腹之子。我們也隻要元壽這一個孩子,等到元壽長大成人。我便讓他繼位,帶你出宮,走遍天涯。”

他實在是被海蘭珠難產嚇到了,這些天還一直在做噩夢,夢到他回來的時候,海蘭珠已經香消玉殞。

愛人離去,痛苦如斯,在夢裡他都無法承受。

他不願海蘭珠再受生產的折磨,有元壽愛子足矣。

“好。皇太極,我答應你。”

到了就寢時分,皇太極癡迷地看著海蘭珠,柔情綽態,千嬌百媚,眉宇間更添一絲嫵媚風情。

窗外月色撩人,窗內滿堂春色。

翌日醒來,皇太極神清氣爽,愛戀地親了親海蘭珠。

她真是累到了,這會子還沒醒。

美人在懷,皇太極舍不得離開。

若不是因為有礙眼的人需要解決,皇太極真想一直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直到天荒地老。

————

這邊皇太極一到崇政殿,多爾袞一早便已進宮,就在那等著了。

“臣多爾袞給皇上請安。”

皇太極冷冷地瞥了一眼,勁直地走過去,坐在龍椅上,默不作聲。

莊重嚴肅的大殿,襯得氣氛更加沉悶安靜,一丁點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多爾袞始終跪在地上,麵帶愧疚,“皇上,臣有愧。”

原來,阿圖生辰那日,皇太極確實是應大玉兒的邀請去了永福宮。

大玉兒有心設計,屏退了一眾宮人,借著阿圖的名義,備了一桌好菜,還拿出了精心準備的酒。

可是,待大玉兒幾杯酒下肚,暈暈沉沉,意圖明顯。

皇太極氣得直接甩手而去。

偏偏這時多爾袞按耐不住內心的思念,同樣借著給阿圖慶生的名頭,恰巧到了永福宮。

大玉兒早就已經醉了,誤打誤撞將多爾袞認成了皇太極,畢竟是親兄弟,他們兩個長得有些相似之處。

心愛的人投懷送抱,多爾袞一時衝昏了頭,跟著喝了幾杯酒,借酒壯膽。

一發不可收拾。

可當多爾袞清醒之後,他才恢複理智,發現自己已經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羞愧難當,不敢麵對大玉兒,退縮地出了宮。

後來,他忐忑,他懊悔,他對不起所有人。

尤其是當多爾袞得知大玉兒懷孕的消息。

有過那麼一絲高興,他快到而立之年,膝下無一子嗣,又是他和心愛之人的孩子。

可隨之而來的,便是無儘的譴責和恐慌,他知道,一切都會被揭曉。

可每當看見大玉兒懷著身孕高興的樣子,他便欲言又止,不敢將自己的過錯說出來。

事到如今,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多爾袞將來龍去脈如實道來,他一邊說一邊用力磕頭,磕得額頭泛紅。

“皇上,一切都是臣弟的錯,是臣弟鬼迷心竅,是臣弟強迫博爾濟吉特庶妃。求皇上看在臣弟這些年南征北戰、忠心耿耿的份上,饒過她。”

而坐在上方的皇太極神色淡淡,手摩挲著扳指,讓人難以看出他在想什麼。

“多爾袞,你可知,你這是在混亂皇家血脈,罪不容誅。”

“是,臣弟認罪。”

多爾袞挺起身子,與皇太極對視,眼眶微紅。

“當年陰差陽錯,臣弟晚了皇上一步,結果大玉兒就進了皇上的後宮。可是,您娶了大玉兒,卻不好好珍惜她,讓她日日夜夜如同待在冷宮一樣。”

“是,皇上您如今有了海蘭珠,碰到了心中所愛,便不將其他後妃放在眼裡。可是,她們隻是柔弱的女子,是皇上名正言順的女人,視您為天,又有何錯?”

這番為大玉兒打抱不平的話,多爾袞壓抑了這麼久,終於還是說出口了。

他愛大玉兒,他恨不得捧在手心裡的人,卻被他人棄如敝履。

皇太極眉心微皺,“海蘭珠是朕之摯愛,其他人如何能與她相提並論?朕從來就不是仁慈寬厚之人,為什麼要考慮那些後妃的感受,而傷了海蘭珠的心?”

“況且,你來質問朕做得不好,冷落了大玉兒。可是你,多爾袞,何曾不是慢待小玉兒多年?”

每一句,多爾袞都無法回答。

是啊!他最應該愧對的人,是小玉兒。

他當初不愛她,卻因為種種原因娶了她。

小玉兒溫婉賢淑,嫁給他這麼多年,一直忍受著他的漠視,卻從始至終關心著他,愛著他。

一直回頭就能看見的小玉兒,不知不覺中,在他心裡已經有了位置。

可是……

多爾袞頹廢地垂下頭,張了張嘴皮子,幾次三番,才開口說道:“皇上,臣弟這些年從來沒求過您什麼,如今願褪去功名利祿,但求皇上饒了大玉兒,放她出宮。”

言外之意,便是交出所有權柄,隻為了保住大玉兒,和她雙宿雙飛。

“那小玉兒呢?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臣。”

多爾袞狠下心,不去想內心深處的難過不舍,咬牙說道:“臣弟願給她自由。”

這筆交易對於皇太極來說可是極其值得的,他本就有意廢除後宮,如今順水推舟,安了多爾袞的心,一舉雙得。

“好。朕允了。但是大玉兒這一胎不能留,萬一被有心之人拿來做文章,朕顏麵無存。”

“是,臣弟領旨謝恩。”多爾袞愣了愣,欣喜若狂。

與大玉兒相比,這個孩子算不了什麼。

————

關雎宮,此時卻熱鬨非凡。

冬日難得的好天氣,陽光高照,透過窗台,跳躍著點點金光。

海蘭珠一覺醒來,隻覺得渾身酸痛,一想起昨夜鬨了大半宿,心裡頭不由地痛罵皇太極幾句。

這時烏芳走了進來,說道:“格格,大玉兒、娜木鐘、巴特瑪璪幾人早早就在前麵侯著,等著給您請安。”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海蘭珠嘴角微勾,“吩咐宮女多上幾盞清茶,且晾晾她們。”

“是。”

而海蘭珠則慢慢地洗漱打扮,漫不經心的動作,一點也不著急。

她挑了好久衣裳才選了一件大紅色綢繡八團龍鳳雙喜錦袍,配上湖藍色平金雲鶴坎肩,精致好看的同時,又能厚實保暖。

接著慢慢悠悠用完早膳,等大玉兒她們都用了好幾杯茶水,海蘭珠才走過來。

大玉兒、娜木鐘、巴特瑪璪三人相視一眼,起身行禮,異口同聲地說道:“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吧。今天是吹了什麼風,你們一個個都到本宮的關雎宮來湊熱鬨。”海蘭珠坐在上方,饒有興致地詢問。

按照位份,幾人依次按照順序落座,巴特瑪璪是妃位,坐在海蘭珠左手側的首位。

大玉兒因身懷有孕,地位自然高於同是庶妃的娜木鐘,故而坐在右側首位。

而娜木鐘則緊貼巴特瑪璪坐著。

這時,娜木鐘笑了笑,眼巴巴地看著海蘭珠,討好地說道:“承蒙皇後娘娘關愛,讓我這些日子一直照顧大玉兒。昨兒個滿月宴上見咱們六阿哥活潑可愛,聰明伶俐。”

“我就想幫大玉兒妹妹來向皇後娘娘討件小阿哥的衣裳,放在大玉兒的枕頭下,沾沾喜氣,也能生個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大玉兒得意洋洋地挺起還未顯懷的肚子,這些天她被眾後妃你一言我一語吹捧得太高了,覺得自己懷的一定是小阿哥。

暗地裡埋怨海蘭珠肯定是吹了枕邊風,不然皇上怎麼不來看她?也不晉升她的位份?

她可是懷著皇上的骨肉。

“姐姐,我的孩子也是跟你有血緣關係的,又是你的庶子,姐姐不會不願意這點小忙,都不幫我吧?”

海蘭珠眼神諷刺地看了她一眼。

冷冷一笑,沒想到,大玉兒這些日子是越來越嬌縱了,脾氣見長啊!

但她可從來不會礙於情麵去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

“大玉兒你說對了,本宮就是不願意幫這個忙。便是你不服,又能奈本宮如何?”

“你……”大玉兒氣急敗壞,手指著海蘭珠,“我要讓皇上看清你的自私狹隘。”

昨夜鬨得太晚,海蘭珠打了好幾個哈欠,想要回屋再休息一會,懶得跟這等狂妄自大之人說廢話。

“都回吧,本宮今天有些累了。”

她一起身,其餘幾人跟著站起來。

大玉兒氣憤填膺,覺得海蘭珠太無視她了,目中無人,她憤怒地衝上前,想要抓住她,給自己討個公道。

恰巧海蘭珠身子本就有些搖晃,似乎被人往後推了一下,她下意識往前撲,正好推著大玉兒撞到了旁邊的茶幾桌角。

大玉兒頓時嗷嗷大叫,“好痛,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隱隱約約,竟然流出了血跡。

這時,巴特瑪璪捂著嘴,驚呼不已:“大玉兒她,她流產了。”

海蘭珠鎮定自若,眼神瞟向了一旁的娜木鐘,她沒想錯的話,剛剛就是娜木鐘推的她。

現在看來,這幾人苦等了大半天過來給她請安,原來是鬨得這一出。

大玉兒這些日子過得太愜意了,失了從前的聰明,竟然被人當蠢貨一樣利用。

娜木鐘怎麼算計大玉兒,又是怎麼懷的孕,她不在意。

可現在竟然設計到她了,還想給她潑臟水,這可觸犯了海蘭珠的逆鱗,決定將這些礙眼的東西一一都清除乾淨。

“來人,去喚精通孕事的劉太醫來瞧瞧。”

娜木鐘眸子微轉,接話道:“這幾個月一直都是太醫院的徐太醫照顧大玉兒的孕事,讓徐太醫來,會更好一些。”

“況且,劉太醫不是前幾日從馬上摔下來,受傷,在家養病,何必去打擾他?”

聞言,海蘭珠冷笑,娜木鐘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會子露出馬腳來了。

“無妨,讓他們都來。本宮會命人用軟轎請劉太醫進宮,此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娜木鐘垂下頭,默不作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大玉兒使喚著貼身宮女青蘭去崇政殿找皇上,她哪怕是沒了這個孩子,也一定要在皇上麵前戳穿海蘭珠偽善的麵孔。

青蘭不知所措,看向海蘭珠,見她點頭,這才匆匆離去。

沒過多久,皇太極就到了。

而多爾袞因為身份不便,即便擔憂,也隻能在外守著,沒有進去,眼神焦急,望眼欲穿,想要看看情況。

隻能仔細地聽清楚裡麵的動靜。

因著視線原因,屋內的大玉兒又忙著指證海蘭珠的罪行,故而沒有看到屋外的多爾袞。

她一見皇太極來了,顧不得自己還躺在小塌上,痛哭流涕。

“皇上,是皇後娘娘做的。皇後她一直介意臣妾在她孕中懷上了龍胎,心懷嫉妒,故意推臣妾。”

大玉兒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講述著自己的委屈。

旁邊的娜木鐘眼神微閃,“臣妾等人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皇後娘娘推了大玉兒。”

巴特瑪璪亦是如此表示。

她們三人期待地看著皇太極,希望皇上能重罰海蘭珠。

如此無德之人,怎麼配做皇後?

然而,皇太極卻出乎意料地上前安撫著海蘭珠,柔聲細語。

“蘭兒,你沒什麼事就好,今日讓你受驚了,你回去休息,這兒讓我來處理就好。”

“無事,我想看個究竟,這場戲一定非常精彩。”海蘭珠嬌笑不已,根本沒將大玉兒她們的算計放在眼裡。

她們還是太蠢,隻會使些雕蟲小技去鬥倒後宮中的女人,卻不會抓住一個帝王的心。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隻在皇太極一念之間罷了。

“好,都依你,陪我坐下看看。”皇太極寵溺地說道。

大玉兒她們看得是目瞪口呆,火冒三丈。

皇上,好狠的心!

就在這時,徐太醫到了。

徐太醫為大玉兒診脈,他戰戰兢兢,心中帶有一絲僥幸,眼神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娜木鐘,轉而麵帶哀色。

“皇上,庶妃受到了劇烈撞擊,驚嚇之中,龍胎沒能保住。”

聽了徐太醫的診斷結果,皇太極神色淡淡,並未開口。

反倒是大玉兒一直在嚎啕大哭,哭她那可憐的沒能來到世上的孩子。

沒過多久,被人用擔架擔著的劉太醫也到了。

接著劉太醫上前把脈,許久,隻見他眉頭緊皺,眼神詫異,嘴裡叨叨:“不對,不對。”

他又看了大玉兒的舌苔,詢問了些許,心中有底了。

“皇上,庶妃的脈象往來流利,如珠走盤,確實是滑脈。但是,臣仔細地瞧了瞧,脈象浮動,若有若無,繁複變化。”

“依照臣多年行醫經驗,庶妃她並沒有身孕,反而是服用了什麼藥方,導致呈現出假孕。”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屋外一直守著的多爾袞更是身子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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