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世間門的緣分便是這樣, 母子一場,並不都是母慈子孝,而皇太後和順治母子情分淡淡如水。
正如同皇太後時時注意著順治的舉動, 順治同樣不放心皇太後,想法設法地讓眼線關注著慈寧宮的動靜。
尤其是現在正是關鍵時刻,烏雲珠已經入住了儲秀宮, 他按耐不住內心的擔心, 出手照拂了幾分。
而皇額娘在後宮一手遮天,他難免擔心皇額娘暗中會做些什麼。
本來懿靖大貴妃和皇額娘敘話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隻以為是尋常請安罷了。
畢竟皇額娘和懿靖大貴妃一向是麵和心不和, 兩人頂多是客氣地走個過場, 能聊些什麼實質內容。
可是當他從眼線那裡得知,皇額娘有意想要給博果爾指婚,他便第一時間門坐不住了。
博果爾的福晉。
不知怎麼的, 內心隱隱有種預感,讓他一定要去一趟慈寧宮,否則他會悔恨終生。
果不其然, 當順治到慈寧宮的時候,便看到皇額娘似乎在對蘇茉兒吩咐什麼,還拿了一份懿旨給她。
順治麵色凝重, 眼神掃視了那份懿旨,不緊不慢地詢問道:“蘇茉兒這是要去做什麼?”
看到是他,蘇茉兒眼神微閃, 頗有一絲恐慌, 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皇太後。
見她點頭,心裡這才放鬆下來。
“回皇上,奴婢奉皇太後之命到儲秀宮宣讀懿旨, 給襄親王和福晉指婚。”
“且先等會。”
他示意蘇茉兒先站在門口等著。
隨後,順治笑了笑,走了進來,隨意地坐在皇太後下方。
“博果爾是朕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朕一定要給他選一個合心意的福晉才好。”
“況且,堂堂親王福晉,將來在皇親宗室說話也是有分量的。怎麼可以不經過朕的允許就直接指婚呢?”
他眼神犀利地看向皇太後,略帶懷疑地說道:“不知皇額娘看中了哪家格格?要這般迫不及待地指給博果爾。”
“畢竟,說起來,現在還是在選秀中,一眾秀女都得經過殿選,由朕親自挑選之後,再行決定。”
順治一連串的詢問,皇太後始終麵帶笑容。
皇太後慈愛地看著順治,仿佛是一個極具包容性的額娘在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哀家知道你和博果爾感情好,打小的情分。所以哀家特地給他同樣挑了一位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的格格,指給他當福晉。”
“這人你也認識,就是哀家嫡親的侄女博爾濟吉特和卓。她聰明伶俐,大方得體,一定能和博果爾性子合得來,兩人很是般配。”
“況且,這樣一來,皇後和博果爾福晉都是博爾濟吉特氏,親上加親,定能和睦相處。咱們愛新覺羅氏和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的牽絆也能更加深了,進一步鞏固滿蒙聯姻的國策。”
皇太後心如明鏡,福臨他最不喜歡自己張口閉口就是博爾濟吉特氏。
她今日說了這麼多,每一句話都是福臨不愛聽的,想必福臨應該沒興趣繼續聽下去了。
要是平日,順治確實是會被氣得甩手離開。
可今日,他心裡頭總有一種恐慌,一再地提醒他不能大意,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皇額娘說的是,博爾濟吉特和卓是親王之女,又是您的侄女,許給博果爾,真真是天作之合。”
一邊說著,順治一邊起身走到了蘇茉兒麵前,拿起了那份懿旨,準備打開。
蘇茉兒的腿已經在打顫了,心裡七上八下地跳動著,嘴裡支支吾吾:“皇上。”
順治並沒有理會。
這時,皇太後開口:“福臨,你這是何意?哀家說的話,你都不相信了嗎?”
“皇額娘,朕隻是想拿著您的懿旨看一看,若是再蓋上朕的私印,不是更給您的侄女增光嗎?”
這話說得皇太後啞口無言,臉色乍青乍白。
順治打開了那份懿旨,映入眼簾的便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董鄂烏雲珠!
順治怒火中燒,直接將懿旨甩在地上。
“皇額娘,你竟敢騙朕。”
他一步一步逼近,怒目而視:“皇額娘,您真的不知道烏雲珠是誰嗎?她是朕的人,您卻私自要將她指給博果爾,棒打鴛鴦。”
皇太後辯白道:“哀家不知福臨你在說什麼,更不知道烏雲珠是你喜歡的人。哀家原本是想要讓和卓當襄親王福晉,隻是懿靖大貴妃指名道姓要烏雲珠。”
“皇額娘。”
順治聲音不由尖銳了幾分。
“您還當朕是歲小兒嗎?朕已經長大了,會哭會笑,會有自己在意的人,不是您手中的傀儡。”
“來人,傳朕口諭,內大臣董鄂鄂碩之女烏雲珠,性姿敏慧,軌度端和,克佐壺儀,立為賢妃,賜居承乾宮。”
“福臨。”皇太後訓斥。
順治冷眼相對。
“朕已經親政了,皇額娘該退守慈寧宮,頤養天年。朕會讓人在立下一塊石碑,上麵會寫上“不得乾政”四個大字,皇額娘機敏聰慧,會明白朕的意思。”
“好啊!這就是哀家養的好兒子。你現在親政了,大權在握,就忘了當初哀家扶持你年幼登基的辛酸,忘記那段咱們母子倆相依為命的日子。”
皇太後眼眶含著淚水,一句又一句地訴說著她曾經是多麼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