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下,趙光義:“朕不鼓勵濫飲,怎麼說朕是個酒鬼皇帝一般,我大宋哪有那麼誇張?”
仙人誤我,風評被害,若天下宋人皆嗜酒如命到這個地步,朕這皇帝也沒必要當了。
經曆過太.祖的恐怖式勸酒對比,臣子們感慨:陛下放心好了,我們知道您不是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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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宋仁宗就開始明確規定了,‘惟提點刑獄不得赴妓樂’,禁止諸位提刑官參加妓樂宴會,類似朱元璋的禁娛令,同時不鼓勵官員隨意飲酒。”
“在這種飲酒風氣中,說一個官員是好酒,不會是什麼惡名,但酗酒,就不是正道了,也是會被彈劾的。”
“眾人皆知,歐陽修自號醉翁,聽起來很雅,這就是個好名聲。他的詩文中總是帶‘酒’玩,飲少輒醉,酒量又不好,年紀又大,總把自己灌醉,其實十分危險,老了說要注意養生了也放不下酒,也是運氣好,活到白發蒼蒼也沒喝出事。”
對大宋冗官製度下手遭貶謫,前兩年剛起複在安安分分修書的歐陽修抬頭望天:“還有我的事?”
才三十幾歲的他:“醉翁?聽起來不錯。”
歐陽修很快活,被劇透自己未來又能喝酒又能長壽,簡直不要太幸福。就是吧,自己年紀還小,暫時用不上這名號。
“運氣不好的呢,就像宋太宗時期的蘇易簡,不過37歲就已經做到宰相之位,年少有為啊。可惜被同僚借嗜酒彈劾,連皇帝勸了兩次都勸不住的嗜酒如命啊,那不
() 是一般的清雅文人小愛好了,皇帝最終覺得他還需要磨礪,降為禮部侍郎屢次貶謫。”
“遺憾的是官場失意又令蘇易簡借酒消愁,年僅三十九歲,便因飲酒過度死亡。”
“唉,喝死一個。”天幕之下,趙光義歎息,“易簡果以酒死,可惜也。朕曾經多次勸誡他,並寫下《勸酒》二章賜他當著母親的麵誦讀,他才有所收斂。”
趙光義可喜歡蘇易簡了,人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風趣幽默。兩人愛好相同,都擅長書法旁通佛學,趙光義因此經常召蘇易簡來宮中對飲。
記起已故之人,回憶中滿滿都是濾鏡,趙光義和左右回憶:“記得朕順口的上聯‘君臣千載遇’,易簡應聲對出下聯‘忠孝一生心’,世上無人如他,我的禦用金酒器也無人可賜了……”
另一時空,還不是皇帝的趙光義憂心忡忡看向他老哥:“哥,您經常飲酒過量,悠著點吧。”
聽聽這個蘇易簡,多可怕,前車之鑒啊!
趙匡胤麵色和緩了一些,這個弟弟沒有白養,知道為他的健康著想:“朕每次宿醉後就沒有不後悔的。沈湎於酒,何以為人?唉,酒,天之美祿,何其無辜……”
趙匡胤就是典型的戒酒人,每次酒醒發誓後,一喝酒來又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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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另一位堪稱北宋第一酒鬼的石延年,他也是因為飲酒而亡,但死因更為魔幻——相傳宋仁宗因為愛其才而力勸其戒酒,石延年聽上諭戒酒後,竟積疾成病,享年47歲。”
小酒:“戒酒就掛了……這是巧合吧?”
白白擺手:“歐陽修為他撰寫的祭文中,稱石延年‘生而為英,死而為靈。’無論真相如何,酒斷人亡,成就了一段傳奇浪漫故事。”
“宋人有多愛飲酒,石延年可做翹楚,《夢溪筆談》記錄他被貶為海州通判的時候和朋友劉潛從白天喝到午夜,酒快喝完時翻找出一鬥多的醋,拿醋摻酒,接著喝到天亮。”
“嘶!”小酒不自覺吞咽生理分泌的口水,“醋兌酒,對無論喜歡吃醋還是喜歡喝酒的人來說,都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北宋朝堂之上,山西出身的醋黨宰相文彥博和自己“八拜之交”的好侄兒龍圖閣直學士李稷暗暗對視一眼,兩人皆露出了牙疼又互相嫌棄的表情,然後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他們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李稷前頭站著的就是龍圖閣學士兼知開封府李詢,每日宿醉,嘴裡呼出又臭又濃的酒氣。
這是一個酒氣熏翻過皇帝,讓皇帝忍不住開口勸他戒酒的酒鬼。
李稷每天和他站在一處,感覺自己都被酒缸泡著。
李稷打定主意最近不上文府的門,要是再沾染文彥博的醋味……不行,不能想象,太恐怖了,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殿上,刑部尚書,即將升任同平章事(宰相)的晏殊道:“石延年是商丘名人,臣早有耳聞,此人性格詼諧,小事也能成為樂事。”
天聖
三年(),晏殊反對張耆任樞密使(),被劉太後貶謫為應天府知府,任職商丘,成為應天書院院長,因此聽聞商丘名人的一些趣事,講起故事:“聽聞石曼卿騎馬,仆役沒法控馬,受驚狂奔而落馬。仆役問其是否受傷。石曼卿若無其事地爬上馬鞍,說‘賴我是石學士,若瓦學士,則跌碎矣!’”
宋仁宗哈哈大笑:“是他會說的話!”
他也有些感懷:“曼卿在秘書省,夏天盛暑時值班學士經常在大慶殿的東廊納涼,四周無人,曼卿正莊周夢蝶。雖然擋在朕的路上,朕不忍打擾清夢,繞行而過。”
說是避暑納涼,朕看石曼卿這家夥肯定又是喝醉了。朕明白,但朕不說。
今天也是為自己的善良而感動的一天!
誇誇群成員立即跟上:“官家仁善,體恤臣子。”
下頭,新進進士王安石記起入宮的事。大慶殿是北宋皇宮的正殿,舉行大典禮、大朝會的地方,王安石經過時難免好奇張望,不經意間發見殿陛上好像臥著一個人。
當時的小萌新王安石大受震撼:宮中氛圍這麼平和鬆散?禁衛這麼鬆懈的嗎?傳言有誤,不太確定,再觀察一下。
格局寬敞,殿簷較深,時時有清風襲來,當時他還感慨是個午睡的風水寶地,不知是誰膽子那麼大,當值偷溜出來偷懶。
原來那就是石延年石曼卿。
石學士職任秘閣校理,秘書省就設在大慶殿的東側,與大慶殿的殿廊之間有一道小角門相連,很合理了。
因邊疆戰事吃緊,貶謫後又起複的範仲淹恰好也遊學主持過應天書院,對石延年的軍事天賦記憶猶新:“石曼卿照常賦詩飲酒,卻不因酒誤事,貽誤軍機,所有軍政大事了如指掌,令同行天章閣待製吳遵路驚服不已,謂之神人。”
範仲淹上疏對著西夏邊防一通建議,又和同事吵了好幾架之後,更明白有軍事才華的人多難能可貴。
斯人已逝,因此滿朝似乎都成了誇誇群群主,又懷念老朋友的語氣談論。
宋仁宗趙禎看向滿朝背誦天團,天靈蓋猶如注入靈光,突然擊穿記憶:“朕想起來了!”
想起石延年以一己之力貢獻的多種飲酒方式——蓬頭垢麵,露發跣足,著械而坐,謂之“囚飲”;在樹上喝酒,謂之“巢飲”;用秸稈捆住身體,引首出飲,然後收回腦袋,謂之“鱉飲”;摸黑小偷一樣飲酒,謂之“鬼飲”……
玩還是“酒鬼”會玩。
趙禎:“我有一個想法。”
臣子們斷然:“不,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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