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眼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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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眼睜睜看著鬱姣為他‘求’上薛燭,且委身於他,林秋澤目眥欲裂,一雙琥珀色的星眸湧動著強烈的、融金般滾燙的情緒。
在薛燭的示意下,施行暴力的幾人意猶未儘地退下,林巍罵罵咧咧地啐了口,一轉身,對上少女幽冷的眸光,他不由打了個寒顫。
鬱姣移開視線。
那邊,林秋澤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青紫的痕跡落在他緊抿的唇角,暖白無暇的皮膚沾了灰。他生副精致貴氣的好容顏,如今被人暴揍一頓也一點也不顯狼狽,反而有種落難貴公子的味兒,怪惹人憐惜的。
觸及那雙盛滿痛苦與心疼的眼眸,鬱姣心中歎息。
在林秋澤的視角,她上次是見了薛燭便瑟瑟發抖的小白兔,這次卻冷不丁發現小白兔和大灰狼成了戀人……也不知道這傻小子腦補了什麼狗血苦情劇情。
其實鬱姣對他的感官有些複雜。
一方麵,因他並非係統指定的攻略對象,鬱姣不需要在意他的感受。
另一方麵,因他純摯的感情,鬱姣實在無法對他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
正在思索,忽然,一雙蒼白冰涼的手捧上鬱姣的臉,不容拒絕般將她腦袋轉了過來,接著,陰鬱漂亮的麵容霸道地占據了她全部視野。
“彆看他,”
漆黑的鳳眸全然倒映著她,薛燭賭氣似的一字一頓,“看我。”
鬱姣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忽然,踮起腳尖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與方才那個狠厲的撕咬截然不同。
這個吻猶如柔軟馨香的花瓣落在靜謐的水麵,蕩起一圈圈空靈的漣漪,實在柔情綿軟,帶給人一種情到濃時的錯覺。
薛燭措手不及,鳳眸一滯,漆黑的瞳仁渙散似的放大。
未待他反應過來,鬱姣便抽身離去,依賴地環住他一隻手臂,轉而麵向林秋澤,綻放出一個羞澀幸福的笑容。
“秋澤,今晚是我的訂婚宴,作為我意義非凡的朋友,你一定要來哦。”
——對於這種單純又紳士的小情種,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讓他死心。
果然,林秋澤完全被鬱姣無懈可擊的演技蒙騙,他直愣愣地看來,聞言猛然垂下長睫,遮住黯淡的眼眸。
過了會,他強撐著輕扯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澀笑容,“好。”
鬱姣恍若未覺地朝他揮手再見,牽上猶有些宕機的薛燭,轉身離去。
跟屁蟲似的小弟們也追了上去,徒留神情灰敗的少年怔然站在原地,空氣沉寂。
過了不知多久,一聲慢悠悠、假惺惺的低呼響起:
“啊,怎麼傷成這個樣子。”
簡直就像爛俗劇院三流演員的棒讀。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在林秋澤麵前揮了揮,“喂喂,這位同學,你還好嗎?”
林秋澤凝滯的瞳孔轉動,遲緩地辨認,“您是……”
麵前的青年男子帶著黑框眼鏡,抱著厚厚的教案。分明是斯文溫和的打扮,骨子裡卻透出懶散。
很熟悉……
“彆管我是誰啦,”青年老師笑眯眯地攬住他的肩,“你傷得這麼重,我先帶你去包紮包紮。”
“啊?等等——”
“走咯~”
·
這邊,走出一段距離後,重啟成功的薛燭霍然頓住,漆黑的鳳眸幽幽盯著鬱姣。
“原來,我是被當做槍使了。”
低啞的嗓音含著淡淡的怨念。
少女仍舊嬌俏地挽著他,聞言抬起頭,甜甜一笑:“這是什麼話,夫妻互幫互助不是很正常嗎?”
薛燭頓了頓,回以柔柔一笑,“親愛的,你說得對。”
兩人笑吟吟地對視,莫名的寒意擴散開來。
“……”
鬱姣先被惡心到,變臉似的收起笑顏,神情冷淡地撒開手,薛燭勾起唇角。
“走錯了寶貝。”
他撈住直奔教學樓的少女,將人帶著往校門方向而去。
鬱姣:“?”
“忘了嗎?”
薛燭嗓音悠悠:“我們需要抓緊時間準備晚上的訂婚宴哦。”
……
是夜。
古老盛大的薛式宅邸燈火通明,賓客絡繹不絕。
儘管兩個小時前才陸陸續續受到邀請函,但這些貴族麵上絲毫沒有不滿,皆身著妥帖的禮服帶著精心準備的禮物,前來參與薛家最年輕有為的家主的訂婚儀式。
——順帶打聽拿下薛式未來的女主人到底是何來路。
“是謝家的女兒?那怎麼沒姓謝?”
“因為是謝家老頭和人類女人的私生女,不僅血脈不純,還因為在外麵長大導致沒一點貴族素養。嘖嘖。”
“難怪呢,看她到現在都沒有覺醒的跡象,真不知道薛家主圖她什麼。”
許多人都露出了微妙且古怪的神情。
一人嬉笑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她長得貌美無雙,連謝家的雙生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什麼?”
這則豔聞立即引起更多人的興趣。
眾人不由望向宴會廳的角落。那裡仿佛有一道冰寒的結界,隔開了觥籌交錯的熱鬨,充斥著陰冷的低氣壓。
低氣壓的中心站著謝氏雙生子,他們的麵容依舊俊美得無可挑剔,卻帶著病氣,毫無血色,如塵封的冰窖。
一個麵無表情靠著牆,一個麵無表情端著酒。
見有人偷看,不知是哥哥還是弟弟,滿目森沉地橫來一眼。
霎時將竊竊私語凍得一滯。
好一會才有人接著道:“倒、倒也能理解哈,雙胞胎是從旁係接來培養的,加深他們與直係聯係的最好辦法便是婚姻……可為什麼不選謝家正統的大小姐?”
“因為這私生女有能耐唄,不然怎麼能接連拿下三位血族年青一代的精英子弟。”
“但是吧,邀請舊情人參加自己和新情人的訂婚宴,嘶——這位謝家小姐是有點膽量在身上的!”
八卦之後,越來越多的人搓著手期待前排看戲,終於,在萬眾矚目之下,今天的主角雙雙登場。
原本喧鬨的宴會廳猶如被摁下了靜音鍵。
眾人皆望向宴會廳二樓。
那裡,薛式家主身著一席剪裁良好的白色西服,寬肩窄腰,修長勁挑,立在堂堂華室,宛如從童話中走出的王子。
他含著溫柔笑意,甘願落後半步、化作陪襯,讓身側的少女成為唯一的焦點。
少女身著華麗而古典的潔白禮裙,整個人如雪玉堆就一般,淡月籠紗,聘聘婷婷,烏絲雲鬢,嫋嫋娜娜。
然而,她胸口刺青似的畫著一株血色的蘭草,為高不可攀的仙氣增添一絲隱秘和迤邐。
少女抬起皓月般的眸,淡淡掃視而過,仿佛將人的神魂一並勾了走。
在身旁男人的牽引下,她提著裙擺,優雅邁下台階,步入停滯的宴會廳。
如高高在上的一片初雪落下,滋滋涼意令眾人回神。
良久。
有人嘟囔:“難怪能周旋在幾位青年才俊之間。”
低低的話語淹沒在一片湧動的恭賀聲和讚美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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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這些恭賀和讚美,鬱姣連一絲笑意也不願意施舍,像一個精致的玩偶,神情冷淡而妥帖地跟在薛燭身側。
鬱姣垂下眼,遮住眸中興致昂然的光。
——自她出現在宴會廳,便有兩道灼燙到極致顯得冷寒的視線,死死鎖在她身上。
簡直像是要把她剝乾淨、剖開來,看看深藏的內裡究竟是何種模樣。
已然按捺不住。
在薛燭牽著鬱姣迎接下一波敬酒的人時,如斃命的利箭,氣勢洶洶的雙生子冷然攔在兩人麵前。
不知他們經曆了怎樣的家法處置,雙子的麵色簡直蒼白得如同惡鬼。
——鬱姣便是即將被他們索命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