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青意識到,這正在穿衣服的青年應該就是韓小山。
他驚愕地發現,這位“情敵”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這人容貌固然生的極俊,氣質竟也儒雅沉凝,站在那裡的模樣令人不禁想起巍峨入雲的玉山,雙目一抬之間,竟有種江海橫流,不怒自威的氣勢。
而且……看到自己,他居然好像一點也不驚慌。
池簌頂著一屋子人的目光穿好了衣服,係上了腰帶,甚至還在鏡子前照了照儀表,將衣領整理的一絲不亂,這才衝著傅寒青點了點頭,神態自若道:“侯爺。”
傅寒青這一生之中,曾被無數人行禮參見過,但這句“侯爺”絕對是最讓他鬨心的,沒有之一!
這個人跟自己說話的語氣和口吻,沒有慌亂,沒有畏懼,也沒有尊敬,仿佛此刻站在他麵前的,不是赫赫有名的鎮北侯,而是和他平等相處之人。
就算是他不畏權貴好了,但……你他媽碰了我的人,站在我的家裡,還在這一副歡迎前來做客的樣子,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傅寒青一向自詡沉著冷靜,這時卻油然而生了一種欲將此賊狗頭斬於刀下的想法。
他的刀劈開大門之後還沒有回鞘,這時五指不由收緊,殺氣橫溢。
傅寒青是真的上過戰場殺過敵的人,那一身的血腥味可不是假的,要是換了其他人,恐怕早已經瑟瑟發抖,跪伏於地。
但池簌卻直視著傅寒青的眼睛,眸中不知不覺染上深沉的戾氣。
不知有多久,沒人敢在他麵前亮出鋒刃了,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
因為他厭惡威脅,厭惡挑釁,他隻喜歡臣服的姿態。
曾經有人受雇前來刺殺他,向他劃出三刀,他就十倍奉還,看著那人被按在自己麵前掙紮哀嚎,活生生被剮了三十刀才斃命。
眼看傅寒青抽刀而出,池簌的手指微動,但緊接著,“擦”的一聲輕響,他就看不見那雪亮的刀鋒了。
應翩翩擋在兩人中間,一把將傅寒青的刀推回到了刀鞘中,同時身體微側,用肩膀將池簌撞開,直視傅寒青道:“乾什麼呢?”
“應玦!”
眼看應翩翩竟然還護著這個“奸夫”,傅寒青頓感心中的怒氣轟的一下子燃燒起來,他一把抓住應翩翩的手腕,用力將人拽到自己跟前,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在做什麼?!你跟我賭氣也就算了,怎麼能真的讓彆的男人碰你?!”
韓耀這時也趕到了,見狀心中暗喜,遠遠站在一邊旁觀。
其實就連傅寒青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會對應翩翩納妾的事情如此在意。
他本來是個沉穩冷峻的人,可當看見另一個人衣衫不整地出現在應翩翩房間中的這一刻,心中那種憤怒、妒意和疼痛幾乎讓他發狂。
他惡狠狠地盯著應翩翩的眼睛,等著可以從中看到愧疚、驚慌和心虛,然而什麼都沒有。
應翩翩把韓小山帶回來,不過是唯恐劇情再被掰回去,所以要親自看著這個人,他也完全沒有想到傅寒青這麼大反應,竟然還在認為,自己做這些都是為了和他賭氣。
想起原書中自己死後,對方那些妻妾子女,應翩翩忽然忍不住笑了。
他注視著傅寒青那張被憤怒和嫉恨扭曲的麵孔,輕嘲道:“我說你怎麼一大早的過來喊打喊殺,原來是為的這事啊。不用怕,我不過玩玩而已,他一個妾侍,難道還能越過你去不成?”
【觸發關鍵詞“可恨可恥”、“背叛偷情”、“負心薄幸”、“渣的理直氣壯”,激發主角超高級彆怒氣,有助於打出反派特供結局——“自取滅亡”,反派經驗值+3×2,距升級新權限還差70點經驗值。】
應翩翩的話本來都說完了,一聽係統這樣提示,本著經驗值不賺白不賺的道理,又補了十個字:“真是小題大做,擾人好眠。”
【反派經驗值+1×2,距升級新權限還差68點經驗值。】
應翩翩有點摸出規律來了,看來當反派還得時常變一變花樣,並全方位製定多種攻擊對象,如果總是用同一種套路,經驗值就會越加越少。
——什麼叫好眠?你他媽跟誰好眠呢?!還反正他越不過我去?這是人話嗎?!!!
傅寒青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可是應翩翩沒有驚慌失措地跟他道歉,反倒教他那股怒火無從發泄,心中更生出了一種不願承認的慌亂來。
不該是這樣的,應翩翩不該是這樣的神情、態度、語氣。
他們之前爭執,傅寒青同樣故意晾了應翩翩好幾天,對他不聞不問,不理不睬,甚至有關於應翩翩的各種消息都刻意不讓人來回稟。
幾天之後,他估摸著對方那點氣性應該已經磨的差不多了,這才主動露麵,果然沒費什麼力氣,兩人便重歸於好。久而久之,應翩翩的脾氣也被他扳好了很多,不怎麼無理取鬨了。
每回都是如此,這一招一向百試百靈。即便應翩翩在彆人眼裡再怎麼高傲、多才、遙不可及,麵對他的時候,都永遠也無法做到狠下心來。
剛則易折,傅寒青覺得,自己這也是為了應翩翩好。
包括讓他疏遠應定斌,讓他少出去惹是生非也是……畢竟跟在一個靠邀寵上位的宦官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也難免沾染很多毛病,這些不改的話,難道他養父那麼一個老太監,還能給他撐腰一輩子嗎?
可為什麼這次,應翩翩的態度變了?他做出這麼瘋狂和叛逆的事來,就不怕自己真的生氣,以後再也不理他了?
是因為他還在賭氣,還是因為那個叫韓小山的小子?
傅寒青其實很享受應翩翩對他的在意,他堅信就算是應翩翩跟彆人在一起,也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惹他吃醋,對方的人生就該是圍著他轉的。
可現在,一切都不對勁了,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失控——應翩翩的反應根本就不正常!
為什麼不道歉?為什麼不慌張?為什麼他好像半點不在乎自己此刻的心情?!
情緒激憤到了一定程度,傅寒青忽然感到恍惚,隱約覺得以前對應翩翩的那些冷落和漠視就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操控了一樣,逼迫著他必須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