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相思銷不得(1 / 2)

應翩翩回房之後換了衣服,就把下人都打發了出去,自己思考接下來的計劃。

應定斌剛才說的話提醒了他,如果傅英是在替應鈞收拾遺物的時候得到了什麼東西,而這樣東西,又隻應該由應鈞的後人繼承,那麼傅英為了名正言順地擁有它,就要確保自己是一直照顧著應鈞遺孤的那個人。

雖然他找到應翩翩的時候有些晚了,沒能完全將應翩翩整個人控製在身邊,但好在收養應翩翩的人是應定斌這個宦官,誰也不會同意將應鈞的東西交給他來處理。

那麼在應翩翩年幼的時候,傅英就成了繼承應鈞一切的最好人選。

但應翩翩總要長大,並且文武雙全,能力出眾,他父親的遺物總有一天還是要還到他的手中,傅英一定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所以他不僅想出了給應翩翩長期服用損害精神的藥物,讓他神誌不清、聲名狼藉的計謀,更進一步撮合應翩翩與傅寒青在一起。這樣,傅家拿著這些東西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當然,這些都是應翩翩自己的推測,其中隻有一點他有些想不明白,那就是如果這樣的話,傅英直接毒死他豈不是更好?這樣就永絕後患了。

難道是怕應定斌報複才沒敢動手嗎?不過現在兩家鬨成這樣,也沒比把他毒死的麻煩好到哪裡去。

反正不管怎麼說,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可就好玩極了。

當初傅英聽聞應鈞慘死的噩耗,立刻不顧一切奔赴戰場,幫好友抗敵收屍,得來一片讚揚之聲,這事跡直到今日還在被世人稱頌。

但如果大家得知,這些都是為了圖謀財物而做出的假象,傅家百年清譽,在這個京城中還有繼續立足的餘地嗎?

不管怎樣,他一定要活到那一天。

活到那一天,等著看傅英的真麵目到底是一副怎樣的嘴臉;看傅寒青認清他身邊的一切才是真肮臟、真卑鄙之後,會露出什麼表情;看傅寒青不再是人人口中稱頌的戰神,而也成為了罪人之子,這位主角,又是否會同樣如同厭棄情人一樣厭棄他自己呢?

應翩翩臉上泛起一抹冷笑。

正在這時,他忽然聽見外麵隱隱傳來一聲極細微的響動,立即轉過頭去,問道:“誰?”

片刻之後,窗子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來的人竟然是傅寒青。

他從窗外翻進了應翩翩的房中,也不說話,隻是冷冷地盯著應翩翩,那樣子頗有幾分駭人。

應翩翩也有些驚訝地回視著傅寒青。

傅寒青的眸中仿佛燃燒著兩團火,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跟以前那副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樣子比起來,他整個人身上似乎多了幾分頹喪之色。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時候應該是錢公公剛到傅家,宣完了皇上責罰的旨意不久。

看來傅寒青氣得不輕,就過來找他泄憤了。

兩人畢竟在一起多年,應翩翩十分了解傅寒青,他能夠感覺到,此時對方的情緒應該是已經到了一種臨界點,他就像一隻狂怒中的野獸,隨時準備著爆發。

應翩翩覺得很有意思,以前傅寒青也經常跟他生氣,但很少生這麼大的氣,能把一個人惹成這樣,他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失敗者的狼狽之態是怎麼都看不厭煩的,應翩翩笑了一笑,說道:“侯爺來了,有什麼事坐下說吧,你在那杵著不累嗎?”

他說到這裡轉念一想,又恍然道:“噢,倒恕我忘了,你馬上就要三個月沒有差事辦,比以往清閒多了。站一會倒也沒什麼關係。”

在他的冷嘲熱諷中,傅寒青腦海中那根繃緊的弦終於斷了,他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抓住應翩翩手腕,用力一扯,把他推倒在床邊。

“應玦,應玦。”

傅寒青氣的咬牙發笑:“你可以啊,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能掀起這麼多的風浪。殺我下屬,對韓耀動手,給我下藥,讓你爹在彆院大鬨……如今皇上連降罪的旨意都下來了,你可真是有本事。”

應翩翩被他高大的身軀逼在床角,倒也沒反抗,神情卻是十分輕鬆而舒展的:“還好吧,也就一般。侯爺,你還把自己當什麼稀罕人呢?清醒點,咱們都勢如水火了,以後這種事還多著呢,慢慢受著吧。”

傅寒青攥著他的手有些輕微地顫抖,當聽見對方滿不在乎地說出“勢如水火”四個字的時候,他甚至有種窒息般的感覺。

今天會衝動的闖入這裡,傅寒青自己也分不清,他究竟是氣憤於受到的責罰,還是氣憤於應翩翩的絕情。

“彆忘了,當初是你先喜歡我的,要和我在一起的是你,死活要分開的也是你。”

他強忍著這種不適,冷冰冰地說道:“你甚至能找個混混回來故意往房裡帶,當著那麼多的人麵給我扣綠帽子……好,這是你的能耐。但我可不是由得你想怎樣就怎樣的人,應玦,我今天不扒你一層皮都對不起受的這些氣!”

應翩翩心不在焉地盯著,看著傅寒青肌肉結實的胸膛劇烈起伏,覺得挺好玩,拿手指戳了戳。

他這一下正好戳到了對方的心口上,傅寒青的身體一下子僵住。

應翩翩滿不在乎地說:“噢,你是來扒我的皮的,那你怎麼不動手啊?你看,我沒反抗,也沒喊人,你這不正好作案嗎?”

他含笑的目光一點一點抬起,看入傅寒青的眼底:“你不敢?還是……舍不得?”

傅寒青沒說話,雙手漸漸握緊。

應翩翩道:“你看,我先前就說過,你是個沒用的東西,果然沒有說錯。隻會喊打喊殺,連動手的魄力都沒有,唉,蒼天無眼啊,怎麼當主角的就不是我呢?”

傅寒青啞聲道:“你胡言亂語什麼!”

應翩翩唇角帶笑,語氣溫柔,依稀還好像是往日情人間喁喁低語的樣子:“好啦,咱們老情人一場,彆這麼生氣嘛。你說得對,我知道,打我當初一去傅家,你就不待見我。”

“你打小出身清正門第,貞寧三年親眼目睹宦官葛秀之禍,葛秀殺了你的族兄傅寒棋、傅寒墨,令你深恨宦黨,卻沒想到,你父親會對一個宦官的養子視若己出。哎呀,我們鎮北侯這心裡,可真是不痛快。”

應翩翩懶散靠在軟枕中,看似被壓製,其實字字句句占了上風:“最可怕的是,你發現,你自己居然也動心了……你又討厭我,又抗拒不了我,跟我在一起了還覺得丟人,天天生悶氣,出門在外的還得藏著掖著,真是苦了你了。”

“夠了!”

傅寒青終於忍耐不住,猛然放開他起身,冷聲道:“你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縱然我以前冷落了你,我也幾次三番地向你賠過不是了,你仍舊不依不饒,讓我還能怎麼辦?你倒是說說!”

“賠不是?那是什麼東西,幾文錢一斤?”

應翩翩隨手從旁邊拿起之前梁間為他端上來的參茶,也不起身,就那麼倚在床側吹著杯子裡的熱氣。

那茶尚未涼下來,嫋嫋上升的白霧籠住他俊麗的眉目,顯得神情曖昧不明。

“近來偶爾回思我跟你在一起的這些年——”

應翩翩慢悠悠地說道:“你在外麵那是聲名顯赫,一步步地建功立業,平步青雲,我這邊半點榮光沒沾上邊,反倒從狀元變瘋子,成天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宦奴,這麼想想,可見是你命裡帶衰不旺夫。唉,晦氣。”

他到底也是出身將門,又是自幼被捧著供著長大,這般冷下臉的時候,整個人身上就帶著一種說一不二的霸道。

此刻他隨隨便便地往床邊一靠,姿態閒適,英氣內斂,瞧來正是一名走馬章台的濁世翩翩佳公子,可卻長了一副半分柔情也打不動的鐵石心腸,叫人愛也不得,恨也不得。

“傅寒青,我今天給你臉,多跟你說幾句,你可彆不識趣,你們家乾的那些事,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我麵前裝模作樣?”

應翩翩說道:“你父親當年偷拿了我父親留下來的財物,又用藥物控製我,在外麵倒是搏了一個照顧遺孤的好名聲,裡子麵子都有了,這筆賬,我跟你們傅家可還有的算呢。”

應翩翩這番話說的極損,傅寒青一開始臉色十分難看,本來開口要說什麼,卻越往後聽越是驚疑不定。

他不禁道:“不可能,你是從哪裡聽說的這些話?”

應翩翩看似不經心,實際非常仔細地觀察著傅寒青的神情。

傅寒青有些煩躁地在房中踱了幾步,說道:“你如果要問湯藥的事請,這些日子我心裡也一直惦記著,已經都查清楚了。之前那名自儘而死的小廝家裡確實跟應將軍有仇。”

“他娘原來在應將軍的軍隊中做飯,後來因為收了彆人給的金錁子,偷偷往飯裡下迷/藥,應將軍發現之後,令人將她處死了,卻沒有罪及她的家人。但那名小廝一直懷恨在心,才會想方設法地混入傅家對付你,我父親已經找到了那些跟他合謀的人,原本想著這兩日就讓我帶過來給你和應公一個交代,卻沒想到倒是先得了皇上下令責罰的旨意。”

傅英果然辦事周密,倉促之下找的人,居然還真的跟應鈞有著這樣一番淵源,如果把這件事向外一傳,估計很多人都會重新相信傅家的無辜。

但事情就是這樣不巧,還沒等他們動作,皇上的聖旨已經下了,此時要是再想澄清,就相當於抗旨,所以傅家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傅寒青顯然並不懷疑他父親的說辭:“阿玦,縱使你對我有氣,但我父親對你這麼多年的疼愛不是假的,難道你連這都要懷疑嗎?我父親怎麼可能會覬覦應將軍的財物!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對這些身外之物一向不在意。去年為了幫助衡安郡賑災,他甚至能散去一半家財。”

“況且邊疆地區生活清苦,隨時都有可能拔營行軍,應將軍又能有什麼值錢的財物帶在身邊?”

應翩翩從傅寒青身上收回目光,心想,他確實不知道。

傅英倒也有意思,他自己心機深沉,陰謀百出,可做出來的事情,竟然連他的親生兒子都牢牢隱瞞著。

這是……怕傅寒青太過正直,知道之後會壞了他的好事,還是不願意讓自己在兒子麵前表現的那麼陰險卑鄙?

應翩翩見從傅寒青這裡應該是試探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索性隨手將手中的茶杯往旁邊一擱,輕笑一聲,帶著嘲弄說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京城裡很多人都這麼說。難道你是瞎了聾了,不知道自己去聽去看嗎?”

傅寒青原本還奇怪應翩翩這話會是從哪裡聽來的,是不是受到了什麼有心之人的挑撥,聽他說是京城傳聞,反而鬆了一口氣。

他說道:“你不要什麼都信。那是因為咱們兩家這一陣子鬨的難看,京城中那些人亂傳的。”

應翩翩幽幽地歎了口氣,似乎很惆悵地說道:“那怎麼辦?畢竟發瘋的人是我,被下藥的人是我,名聲儘毀的也是我,跟你在一起這幾年,我是半件好事都沒碰見,難道我還得把你們家往好了想嗎?”

傅寒青嘴唇微動,但沒說出話來,一時間心如刀絞。

應翩翩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小小的利刃,紮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他不知道一切怎麼會變成了這樣,兩人之間竟何時多了這麼多的不堪。

剛才的那些話,讓他想起初見時應翩翩對自己的笑,想起剛剛高中狀元時,對方的神采飛揚,意氣風發,又想起應翩翩雙手顫抖不能寫字作畫,深夜裡從眼角滑落的一滴淚。

原來這一切,自己都記得如此清晰,想忘不能忘,想放下也放不下。

今天自己過來,明明是滿腔怒火地想要報複他,可此時此刻,卻幾乎想要衝口而出——

我們究竟怎樣才能重新回去?

真可恨。

【根據宿主近日來打壓主角、色/誘主角、攻擊主角陣營的行為,現對宿主的反派等級進行重新評定,恭喜您已達到3級反派標準!】

【角色形象具備“邪魅狷狂”、“手段狠辣”、“破壞力極強”等重要反派素養,劇情支配度解鎖4%!】

應翩翩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你說,我給他添堵了,讓他不高興,我的反派等級就會上升。那麼如果他自己說,要把這個主角的位置給我,我能要嗎?”

係統:【???不、不能吧?】

應翩翩笑著說:“我明白了,原來你也不是什麼都知道。”

傅寒青沉默片刻,終於道:“之前那些,就當咱們扯平了。五皇子那邊,我會去跟他說,讓他也不要再計較今天發生的事。至於你府裡那個韓小山,來路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最好也把他送走。”

他看著應翩翩,心裡有無數的話想說,可咬了咬牙,終究乾巴巴地道:“你收手吧,彆再胡鬨下去了,應公也不會想看到你這樣。”

應翩翩低低笑了一聲:“我就喜歡看你這幅假正經的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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