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應翩翩昳麗而冷靜的麵容,計先震驚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不免生出幾分敬佩和感動。
他一直聽說應翩翩脾氣不好,沒想到,自己在人家的家裡搞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口才爆發,把應公子好不容易請來的高人都給氣死了,應公子竟然還能不急不惱,甚至反過來安慰自己,維護自己的麵子。
真是個好人!
計先想,怪不得教主對這位應公子另眼相看,還幾次叮囑自己要以禮待之,對方果然與京城中的傳聞大為不同,還是教主有眼光啊!
開始見麵,計先想著教主屈身給他做妾,心裡很有幾分不痛快,即使著實被對方的容貌驚豔住了,也難以釋懷。
可現在看來,難得應翩翩不光年紀輕輕,心地善良,寬容大度,遇事也是沉著冷靜,這麼瞎的瞎話說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當真不簡單。
可是,為何這道士寧死也要堅持他的說法,跟自己叫板,難道這人不是騙子?難道教主……真的有什麼毛病?
計先看著死不瞑目的道士,心中突然也糊塗起來。
應翩翩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說:“道長的仙軀我會派人處理,計護衛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今日也多謝你提供的消息,我定當善加利用。還請留下來用一頓晚膳罷。”
計先回過神來,心裡亂糟糟的:“多謝應公子美意,隻是我另有要事,就不多留了。”
他躊躇了一下,又對應翩翩說:“關於我們教主的私事,還請公子勿要對他人提起。”
應翩翩道:“這是應該的。剛才我的手下和妾侍也聽見了一些,但我可以為他們做保,他們不會說出去的。”
計先更加心酸,唉,教主竟然聽見了,若是真的,教主心裡可多難受。
應公子,我們教主到底是不是不舉,你應該已經親身試過了,你不知道嗎?還是你們根本就沒有圓房?
或許教主就是因為這個才沒能當上正妻的!不然以他們家教主的才貌人品,不應該啊!
計先好像發現了什麼秘密。
計先真想跟應翩翩說,你的愛妾就是我們教主,你可千萬彆在他的麵前揭他的傷疤,如果他不舉,也請你不要嫌棄他,我們有一整個七合教的陪嫁呢。
可惜他不能開口,也隻能揣著一肚子心事告辭而去。
計先是蕭文帶來的,應翩翩便還是吩咐蕭文送客。
回過身來,他又跟梁間說:“你去庫房問問,前幾日是哪一家送來的那些生春丹和續陽散丟掉沒有。哦,我記得還有一匣子虎鞭,若是還沒處理,這些就都先留著吧。”
梁間愣了愣,連忙說:“少爺,這些東西本是下頭的人胡亂討好,送給廠公的,您身子虛,受不住這些大補之物,可不能亂用,也不能給韓姨娘用啊!”
應翩翩“噗嗤”一聲笑了,說道:“我何曾用過這東西,你想什麼呢?我隻是讓你留著,說不定日後可以送人。”
這世上什麼稀奇古怪的法子都有,有一些藥物就是專門用來給太監助興的,雖然應定斌不感興趣,但底下的人為了討好,也常常會千方百計地尋來一些珍品奉上,管保都是世間少有。
應翩翩從小耳濡目染,也見的多了。
他這時候琢磨著那個池教主如果真的陽/痿,也不知道是外傷還是天生殘疾,徹底沒長還是還剩下點根,府裡有些藥說不定會對他的病症有用處,如果來日需要結交,這些或許能派上用場。
池簌本來以為不過解釋兩句的小事,計先肯定是辦妥了,也沒怎麼太放在心上,剛才應翩翩要跟計先和道士單獨說話,池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聽見動靜之後,他懷著誤會解除的美好期待,麵帶微笑,開門走了出來,正好有兩名下人端著兩個盒子從門前經過,裡麵藥味嗆鼻。
池簌通曉藥理,一聞之下,臉色就古怪起來:“這是什麼?”
兩名下人一看,是很得少爺寵愛的韓姨娘在問話,連忙恭敬回道:“回您的話,這些都是藥材,好像是少爺說先拿出來晾曬一番,以免跑了藥性,以後要送給什麼教主治病吃的。”
池簌:“……………………………………”
他抬起頭來,看見計先正被蕭文帶著,向外走去。四目相對,計先縮了縮脖子,向他露出一個乾巴巴的笑,隨即離開。
池簌頓時心涼了半截。
飛來橫禍,有苦難言,怎一個慘字了得。
計先,你十年之內,彆想從七合教中支出半文錢。
心事重重的計先出了督公府的大門,冷不防打了兩個大噴嚏,連忙將衣服裹緊一些,加快腳步走了。
*
對於應翩翩來說,他不需要爭奪皇位,原本不必像那些皇子們一樣各逞手段,想儘了辦法與七合教結交。
他之所以會對池簌產生關注,完全是因為原書中五皇子跟七合教的合作。
在原劇情的描述中,作為主角的傅寒青成功得到了七合教的賞識,教中想要投靠朝廷的那一部分勢力選擇了與黎慎韞合作。
江湖勢力的加入,更是令本來就擁有不少支持者的五皇子如虎添翼。
在一次圍獵中,他正是利用新投靠過來的一些七合教殺手追殺太子,鏟除了幾名太子心腹,讓太子一黨狠狠吃了次啞巴虧。
而原書劇情中的這個階段,黎慎韞認為傅寒青對應翩翩在意太過,顧慮傅家和應家來往的密切會使得傅家不能全心全意支持自己,因此才會授意韓耀施展手段,挑撥離間。
隻是那時,他並未注意到應翩翩本人,隻當他是塊礙事的絆腳石罷了。
如今應翩翩主動出擊,激化了雙方之間的矛盾,恐怕就算黎慎韞不動手,他背後的那些勢力也會忍耐不住了。
應翩翩奉了皇上的旨意,正要去參加這場圍獵,並且,是以通直散騎常侍的身份。
皇上這一次狩獵的規模很大,除了幾位皇子以及職位較高的官員們,他還帶了皇後、鄭貴妃、傅淑妃、魏賢妃、張婕妤、閆才人等一批妃嬪,再加上臣子們的家眷,和太醫侍婢,浩浩蕩蕩足有近千人。
這樣一隊人馬出行,自然是聲勢浩大,官道全麵封路,不許庶民通行,四麵有幾千禁軍拱衛守護,若是有人想要行刺,恐怕第一時間就會被砍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路旁饌飲買賣的商肆客棧也都歇業了,不過裡麵的住客並沒有受到驅逐,在隊伍經過的時候,也有一些膽大又好奇的百姓悄悄透過窗子,打量著外麵路上經過的貴人。
女眷都在馬車之中,自然是沒得看也不敢看的,他們主要打量著騎在馬上的皇子、武將和禁衛軍們,隻覺得個個英姿颯爽,貴氣天成,令人目不暇接,心生羨慕。
但即便如此,這當中還是有一個人,格外顯眼。
他穿著暗紅色的官服,策馬走在金黃色的鑾駕前方,頭頂藍天通透,宛若一方上好的玻璃翠,明晃晃的陽光無遮無攔地灑下來,描繪出優雅身姿,秀致輪廓,又在衣底眉間,投下重重疊疊的影。
他是明烈的,張揚的,卻也是疏離的,冷淡的,此際人人意氣風發,唯獨他仿佛遊離於繁華之外,自顧自美麗著,又與外界渾不相乾。
就如同一朵盛放到了極致的花,美麗清豔,卻因為馬上就要迎來枯敗,而莫名顯出時光流轉的寂寥。
甚至當未曾看清容貌的時候,這人就已牢牢將大半的視線吸引到了身上。
已經有人不禁輕聲詢問道:“那是何人?”
“西廠提督應定斌的養子,應玦,上一次科舉的狀元郎。”
“原來就是他。”
應翩翩相貌好,身世傳奇,為人又招搖,也是人們口中各種傳言甚至詩畫戲文中的常客。
可以往他的名字每每出現時,總是毀譽參半,伴隨著不少或輕視或譏嘲的議論,如今的風向卻是有些變了。
——畢竟,之前傅家彆院裡發生的事情鬨得太大,就算再怎麼儘力遮掩,還是難免會有一些風聲傳出。
“應公子這般的樣貌,倒也難怪鎮北侯為之魂牽夢縈,苦戀多年了。”
“這有什麼值得讚歎的,他求而不得,竟然連自己的心上人都狠下心來,試圖下藥控製,肆意施為,難道不可怕嗎?”
“應公子如今恢複了官職,想必身上的病症也好得差不多了,實在是個堅毅勇敢之人啊。”
曾經傅家連傅寒青和應翩翩之間的關係都不願向外聲張,還時不時相看些女子以作遮掩。
這下卻鬨的滿京城皆知鎮北侯為了應公子色令智昏,行為出格,也算是天道輪回了。
隨著人們紛紛的議論和關注,係統傳來提示聲:
【由、由於……哢哢哢……由於所獲……好感度已達到標準,重新評定角色魅力等級為:哢哢哢……4……級。】
【此等級與反派人設不符,請宿主提高警惕!】
應翩翩已經習慣了係統時不時在他耳邊響一聲,他也基本上做到了不受乾擾,可是係統這回卡的他實在聽不下去了,連電子音中都充滿著不情不願的抗拒之意,讓他不禁問道:“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