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十分淒苦:【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為什麼你明明是個反派,該完成的任務都完成了,魅力等級卻增長的那麼快?】
應翩翩道:“此言差矣!我認為你們的評定標準並不合理,一名反派,絕對不可能隻會討人厭而不會收伏人心,否則該如何與主角抗衡,為他製造麻煩?我做壞事,也需要利用一些人,打動一些人,增長一些魅力值,豈非當然之事?”
係統壓抑道:【那你也不能隻招人喜歡啊?!你算算到了現在,有幾個人當真討厭你?但凡這個人數多一點,稍微抵消一下好感度,魅力等級也不會上升的這麼快!】
清道的長鞭聲在前方不斷響起,應翩翩頂著無數人關注與熱切的目光,打馬悠悠穿過長街,不緊不慢:“哎,我很抱歉。”
係統:【……】
它終於從緊張和焦慮中稍微冷靜了一點,意識到試圖跟對方吵鬨的結果隻會把自己氣死,無論是人是統都不能幸免。
哦,氣不死的可能就是會愛上他,真是邪了門了。
係統道:【現在的關鍵是,如果魅力等級增長的太快,跟反派人設不符,就會容易引起原劇情力量的撥亂反正,很危險!你還記得你是個注定要死的人嗎?當反派不能再襯托主角,那可就該下線了!】
應翩翩沉吟道:“這麼快嗎?”
係統:【目前很多劇情還需要你,應該還不至於,但為了將你的魅力值削弱,你身上的一些東西有可能會因此被奪走。比如毀容、殘疾,失去健康、名譽等等。】
它說的很嚴峻,也是為了提起應翩翩的重視,雖然其實應翩翩說的也沒錯,他確實也很難控製彆人對他產生好感度這種事。
可沒想到,應翩翩聽到這話,反而鬆了口氣。
“可以接受。”他說。
係統:【?】
應翩翩笑道:“我從來不怕吃虧,你以為我的便宜是那麼好占的?哼,法子可多著呢。”
他的笑容怎麼看怎麼邪氣,一句話,讓係統頓時緊張起來:
【反派,你要報複本係統?!】
應翩翩笑道:“不,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其實是很感激你的。不管有沒有你,我都不可能再那樣渾渾噩噩地生活下去,但你的出現,給了我重生和選擇的機會。眼下遭受的一切,都是我理應付出的代價,我選的,我負責,報複你做什麼?”
風吹過天上的雲絮,日影晦明變化,流過他的麵容,但無論是明是暗,他的笑容都永遠那麼灑脫而明亮,仿佛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又仿佛一切都曆曆清晰在目。
他滿身繁華,得天獨厚,卻仿佛當真半分都不在意和留戀。
每個人的路都隻能自己來走,可能做到“我選的,我負責”,所以不去怨天尤人,也不會畏懼膽怯,就這樣堅定地走下去,哪怕前方是一條注定的死路——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係統沉默了。
作為一串數據,所有人類在它的眼中,都是執行任務的工具,好也罷,壞也罷,美也罷,醜也罷,隻要按照它們的程序運行,便沒有任何分彆。
可此時此刻,它竟突然發現,應翩翩確實很好看,非關容貌,唯在氣度。
“我沒把你當敵人,我把你當夥伴,所以不用這麼警惕。”
應翩翩神情輕鬆,語氣卻清醒而冷靜:“隻要有命把事情辦完,其他的都好說。我這輩子活著的目的,原本也是為了這個。”
係統沉默片刻,開口:
【或許可以讓宿主自己選擇通過失去什麼來削減魅力值。】
如果這樣的話,確實會方便很多,應翩翩:“可以嗎?”
【應該可以,需要趕在劇情反噬之前測試一下才能確定。】
應翩翩笑了笑:“多謝。”
【是、是夥伴,不、不用謝!】
緊接著“滴答”一聲響,熟悉的加分提示又響起來了:
【“色/誘係統,壞透了,不是人都不放過”,反派經驗值+30。】
【叮叮!由於您的係統過於害羞,CPU溫度異常升高,現進行物理降溫中,降溫期間,請勿色/誘!】
係統被自己程度設定中的自動提示坑的連底褲都不剩,連滾帶爬地下線了,一直到傍晚都沒再出現。
太陽漸落的時候,一行人也到了圍獵的場地。
應翩翩從馬背上躍下,感到浩浩長風穿過他的襟袖之間,吹的他袍擺飛揚,無邊無際的草原在眼前高低起伏。
皇帝興致極高,正帶著幾位皇子指點風景,賦詩談笑,其他人也在忙著安營紮寨,整理物品,雜役們則升起一道道炊煙。
應翩翩暫時空閒下來,索性信馬由韁,漫漫而行,心裡想著係統方才提過的事。
正入神間,忽聽旁邊也傳來一陣馬蹄聲,他轉首看去,發現竟是十皇子黎慎禮。
黎慎禮看到應翩翩,把韁繩一勒,臉上也露出些微意外之色。
其他的皇子都在大帳那邊伴駕,應翩翩看見黎慎禮,起初還怔了一下,但隨即他便意識到,這是因為黎慎禮上回觸怒了皇上,皇上的氣還沒消,不允許他出現在跟前。
果然如他前幾天和池簌猜測的那樣,關於彩珠呈祥引出來的一係列糾紛,最後承擔後果的人隻有黎慎禮。
當時在禦書房裡,皇上勒令黎慎韞儘快查明彩珠呈祥的來源,給出交代。第二日一早,黎慎禮便入宮向皇上請罪。
他聲稱那塊彩珠呈祥原是他府中一位幕僚所製,他一時虛榮,便將其中一塊贈予了黎慎韞,並對他誇耀說這是世間僅存的珍品,黎慎韞出於孝心,才會將其獻給皇上。
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那名幕僚卻是彆有用心,挑撥離間,事先準備了那些春/宮圖暗中傳播,原本是想借黎慎禮之手給黎慎韞難堪,借以挑撥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卻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會演變成了這樣。
而前一天黎慎韞之所以在禦前一言不發,完全是處於一片回護兄弟的友愛之情。
黎慎禮將那名幕僚抓獲,一並帶入宮中,對方不但承認了自己所做的事,而且將背後主使的矛頭隱隱指向了太子一黨。
不得不說,黎慎韞這一招金蟬脫殼玩的不錯,彆人都是一身腥,唯獨他清清白白,純潔無瑕。
可事情雖看起來如此,事實上還是存在兩個隱患。
一者皇上不是傻子,整件事情到底跟黎慎韞有沒有關係,心裡自然有數,隻是看他想不想追究而已。
就算如今因為淑妃母子兩人得寵,皇上願意網開一麵,也不見得心裡麵沒有想法,等到以後若是想要計較,翻出來都是錯處。
至於另一點……應翩翩看向黎慎禮,笑了笑,拱手道:“臣見過十殿下。”
另一點就是,這世上難道當真有天天給人背鍋墊背還毫無怨言的人嗎?
——除非他有經驗值賺。
黎慎禮懶洋洋地抬了下馬鞭,道:“得了,裝模作樣地乾什麼?你起吧,左右也不是真心行禮,怕不是表麵恭敬,心裡罵我。”
應翩翩也沒和他客氣,聞言便直起腰來,漫不經心地笑著:“十殿下說的是,這世上的人大多口是心非,討厭誰,喜歡誰,總是不能放在明麵上表現出來的。左右不過是為了求個安穩,唉,做人難啊。”
黎慎禮簡直要被他這番厚顏無恥的話給氣笑了:“口是心非?應公子,我看你可挺坦蕩的啊!”
應翩翩抬眼看定他,黑眸之中深光熠亮:“殿下,我說的可不是我自己。”
黎慎禮唇邊的笑意微微一凝,眼底精光閃過:“哦?”
應翩翩淡淡說:“我最擅長作人物畫,寫顏氏行楷,我記得您曾經也是擅長書畫之人,既然都對著那春/宮圖精研許久了,應當有的是法子證明它出自我手,非得口口聲聲咬著幾片荷葉的筆法不放有什麼意思呢?”
“瞧瞧,把五殿下都給帶溝裡去了吧。他沒怪你麼?”
雖然有之前金殿上對峙的事,但黎慎禮一直沒有認真正眼看過應翩翩,他一向知道應定斌這個養子長了一副好相貌,但那又如何,他又不喜歡男人。
直到眼下,他才斂去了那一副平庸的,浮躁的神情,第一次抬起眼來,認真地打量對方。
在夕陽金紅色的餘暉下,應翩翩策馬而立,麵帶淺笑,神態溫柔,但底下隱藏的,卻是一種令人心驚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