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談笑作高謀(2 / 2)

他恐怕這輩子也想不到,傅淑妃要殺的人其實是麵前正坐在床上的這一個。

應翩翩聽了黎慎禮這一句問,差點笑出聲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假作感染風寒,轉頭掩袖咳嗽了好幾聲,這才調整好了表情。

應翩翩道:“這樣的機密之事,我事先自然是並不知曉的,隻是昨天看那副情形,差不多可以猜出一二。不過我不大敢相信,也不敢亂猜。”

確實,應翩翩又不是神仙,怎麼會料到這樣的事情呢?

黎慎禮臉色陰沉,一時未語。

他回了營帳之後,連休息都顧不上,就去派人多方調查,逐漸得知了一些消息。

圍獵的時候,黎慎韞身邊一直有人保護;被追殺時掉落的兵刃,應該是江湖人士所慣用……

還有在圍獵前一晚,他無意中聽到兩名小太監在議論,說是傅淑妃曾經將幾名身帶刀劍之人宣入了營帳,隱約好像還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黎慎禮一直在為黎慎韞辦事,自然也知道他們近來跟七合教的接洽。

他越是調查越是發現,種種跡象,無一不指向,傅淑妃正在有計劃地對自己實施暗殺。

從聽到那兩名小太監的對話開始,黎慎禮心中就有些疑慮,猜測著傅淑妃想做什麼,如今全部一一對應上,也由不得他不正視此事了。

那麼,傅淑妃到底為何要這樣做?是自己無意中做錯了什麼,還是平日裡裝孫子裝的還不夠?

黎慎禮想不明白,隻覺得胸中憤懣,此時再看到被他連累,而且同樣跟傅家不和的應翩翩,更是覺得一股親切之意油然而生。

應翩翩見他不動不語,便說道:“殿下吉人天相,今日既然逃過此劫,可見命不該絕。”

黎慎禮原本心事重重,聞言也不覺笑了,說道:“應公子,你可不像信天命之人啊。”

應翩翩笑了一笑,接口道:“人生在世,危如孤舟。天行有命,不信奈何?”

黎慎禮看他片刻,見應翩翩的神色間儘是滿不在乎的無畏無懼之氣,竟像是真的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反倒是自己這個龍子皇孫活的比他憋屈多了,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說道:“應公子大可不必這樣說,我倒覺得有時候你這樣的人反倒最是命硬,昨日那種情況下,你都能平安無事地歸來,可見天命不該絕。”

他壓低了聲音:“為表謝意,我今日為你帶了幾個消息過來。”

應翩翩道:“哦?願聞其詳。”

黎慎禮道:“你可知道誠憫伯世子的夫人吳氏?”

應翩翩道:“是吳太師之女吧?知道。”

誠憫伯是太子妃的父親,誠憫伯世子則是她同母所出的嫡親兄弟。

當年吳太師地位尊崇,吳氏是他繼室所生的次女,秉性柔嘉,素有才名,皇上將她指婚給了誠憫伯世子,也有將吳家劃歸太子一黨的意思。

可惜吳氏才剛剛成親一年多,吳太師就因病去世了。她的長兄長姐都是先頭的原配所出,與她關係平平,能力亦是平庸,吳家就此敗落,太子也就沒能靠著小舅子的姻緣借上這份力。

由於吳家敗落的太快,人們每每提起這件事來,總不禁感慨歎息,應翩翩也聽得多了。

黎慎禮道:“那你知不知道,吳氏在閨中時,曾與傅寒弋有過一段私情。”

傅寒弋是傅寒青二叔傅節的小兒子,現任中郎將,跟傅淑妃走得很近,算是她的得力打手。

因為傅寒青一向跟這個喜歡鑽營的堂弟不親近,應翩翩也沒見過傅寒弋幾麵。

他唇邊微蘊笑意,說道:“這倒是未曾聽聞,原來十殿下的消息竟是這般靈通。”

黎慎禮輕哼一聲,從應翩翩的床畔起身,來回踱了幾步,又站定說道:“同樣是父皇的兒子,黎慎韞仗著父皇寵愛,母族撐腰,素來高高在上,他以為我追隨於他,是對他畏懼敬仰,卻是想的錯了。”

“人生在世,不過為名為利而已!他手下的情報網常年搜集各家隱私,為他所用,我時常與他來往,又何嘗不曾將這些機密探聽一二,隻不過……他不知道罷了。”

他說話時神情有幾分狠戾,眉眼間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儀,竟與平日判若兩人。

跟黎慎韞比起來,黎慎禮看起來一無所有,也不受母親喜愛,但他這些年來步步為營,韜光養晦,卻已用了十足的耐心,將他能夠從黎慎韞那裡蹭得的好處,一步步收歸己用。

或許有朝一日才會讓人突然發現,原來他的力量竟然壯大到這樣的地步了。

應翩翩從一開始殿前與黎慎禮對峙的時候,就聽出他雖表麵上替黎慎韞說話,實際也暗藏心機,明明看出了應翩翩所畫的荷葉是模仿皇上筆法,卻故意不說出來,任由黎慎韞踩坑。

從那時他便知曉,此人懷有異心,未必甘願唯黎慎韞之名是從,才從中挑撥雙方之間的關係,但他也沒想到自己的挑撥竟會如此順利。

看樣子黎慎禮心裡早就對傅淑妃和黎慎韞存了反意,所以被應翩翩設計一套才按捺不住了,但他身為魏賢妃之子,之前又何必這樣小心翼翼地隱忍算計呢?

應翩翩笑了笑:“所以,殿下特意提到吳氏和傅寒弋之間的私情,是……?”

“應玦。”

黎慎禮望著他,眼眸漆黑如夜,深沉寒涼:“昨日在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我的人看到傅寒弋跟吳氏私下相會了,你說,奇怪吧?”

他向前傾身,湊近應翩翩,輕輕在他耳畔說道:“這兩人是不是舊情複燃我不清楚,但想到他們各自的陣營,我覺得不能不多加提防。應公子,這一次,該你小心了,好好留著你自己的小命,往後,我自然會讓你看見你想看到的局麵。”

應翩翩一側頭,笑了笑,說道:“那麼殿下,合作愉快吧。”

他這一笑彆有意味,讓黎慎禮心頭震蕩,砰砰作響。

一直以來,他韜光養晦,故作平庸,人人都覺得他是黎慎韞身邊的一條狗,但是應翩翩狡猾地揭破了他的偽裝。

黎慎禮知道或許自己不應該這麼快就攤牌,可麵具戴了太久,偶爾摘下來透透氣,那股清爽舒暢的感覺難免讓人留戀。

所以心中明明能夠認清眼前這個人並非善類,他還是想要試著合作一次。

黎慎禮衝應翩翩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拉攏合作夥伴,擴大反派陣營力量”,反派經驗值+30,劇情支配度提升2%!】

梁間早已經在外麵等了半晌,黎慎禮前腳一走,他立刻就急急忙忙進了帳子,端著碗藥給應翩翩喝。

應翩翩不耐煩地道:“你煩不煩?一天到晚除了喝藥就是喝藥,弄得我看你長得就像塊西洋參。”

梁間賠笑道:“少爺,奴才哪比得上西洋參珍貴稀罕,若是奴才當真補身,就是把自己切開燉了給您吃也行呀。”

應翩翩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幅畫麵,他揭開手中的湯盅,梁間的泡在裡麵,帶著與眼前同樣的諂媚笑容,仰頭看著自己說:

“少爺,您快咬一口吧,奴才已經把自己燉的爛爛的啦。”

應翩翩不禁露出了滿臉嫌棄的表情:“打住,你這個比方也太惡心了!”

梁間道:“是,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不好吃,還不如喝湯藥呢。”

因為應翩翩身子骨不是很強健,每每挨淋受冷就難免發熱,所以梁間熬了碗驅風寒的藥給他:

“草原上藥材難得,這還是誠憫伯世子的夫人前日在幾位太醫那裡湊的,但沒用上。今早聽聞奴才到處找藥,便把這份勻過來了。奴才已經熬了許久,您快喝了罷。”

應翩翩原本都要把碗接過去了,聽梁間這麼一說,不禁頓住,問道:“他們為什麼沒用上?”

梁間道:“好像是說誠憫伯世子最近也著了風寒,每天飯後都要服藥。但昨晚他沒回來,就沒用上。”

應翩翩道:“你說你這藥熬了許久,是多久?”

梁間不解其意:“一個多時辰?”

應翩翩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將藥碗接了過去,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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