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當年那場慘烈的戰役,若不是傅英及時趕到,擋住了敵軍,彆說應翩翩母子恐怕沒有辦法成功擺脫追殺前往京城,恐怕就是應鈞的全屍都保留不下來。
再加上附在杜曉晨身上的那名被稱為沈副將的惡鬼所講述的情況,當初他想要把應鈞的妻兒都一起斬殺祭典將士亡靈,也是傅英冒著得罪眾人的風險一意阻止。
可以說,他對應翩翩的救命之恩算都算不過來,更彆提還有後來的多年撫養教導。應定斌占了七成,傅英少說也得有著三成。
時人都講究孝道仁義,尊敬長輩,論身份,傅英在應翩翩麵前本就占有優勢,人們聽說了這些事,再想想辭去爵位贖罪的傅寒青,不免對較為弱勢的傅家心生同情。
更何況,應翩翩雖然年少高才,忠直敢言,但手段失於狠辣,本來就令很多勳貴為之不滿。
今日雙方相遇,傅英和傅夫人的神情也仿佛表露出了他們複雜的心情。
於是逐漸有不少人都開始覺得,就算現在應翩翩大了,兩邊因為陣營不同產生了矛盾,這些過往的恩情也不能就此忘記,他那些事做的實在太過。
這正是傅英第一步想要達成的目的,應翩翩對此也是有所預料,並未太過放在心上,進殿之後,目光四下一掃。
大殿正麵是一座約有一人多高的純金實心板凳佛,金光璀璨,華美堂皇,佛座上有著本朝雕刻大家所刻的全本楞伽經,佛像麵目慈和,雙眼似閉未閉,在柔和的寶光中俯瞰眾生。
這座佛像曆史已久,是從前朝傳下,又經曆代修複打磨,可謂價值連城。為了迎接此次的佛誕日,應定斌又下令了重修佛座,以作參拜。
此時,佛像前正有幾名女子雙手合十,跪地拜了又拜,其中一位正是王蒼的夫人陳氏。
王夫人一拜之後抬起頭來,恰好也看見了應翩翩,便大方的笑了笑,說道:“應大人也來了。”
應翩翩亦是含笑:“是,我剛剛才到。過一會還有祭禮,夫人現在就已經開始上香了麼?”
王夫人說道:“既然來了,還是心誠,多拜幾次,總是有好處的。說不定哪一回,心願就得償了。”
應翩翩不置可否的一笑,兩人眼神交換,似是彆有深意,隨即便各自移開。
應翩翩感到仿佛有道目光一直望著自己這邊的方向,回頭看去,見是應定斌在和幾名奉命從宮中出來的內侍交談。
他也看到了應翩翩,招手把兒子叫過去摸了摸頭顯擺一番,這才滿麵慈愛笑容的放應翩翩“自己去旁邊玩了”。
顯擺孩子也是應定斌的老毛病了,他身邊幾乎沒幾個人不曾被他滿溢來的父愛秀一臉過,但礙著西廠廠公的麵子,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忍下。
應定斌身邊這幾個人均是為了此次佛誕日而來,有內務府總管,以及直殿監和尚衣監的各位掌印太監等。
他們無不是八麵玲瓏的人精,聞言紛紛隨著他一起誇獎應翩翩,表情真摯,語氣讚歎,讓應翩翩忍不住有些懷疑人生,打開好感度提示看了看,果然發現一分都沒漲。
“……”
爹,他們哄你。
係統這個好感度的功能還是上回應翩翩在衡安郡完成了那個正麵的限時任務之後新增的,隻要他把這個功能開啟,就可以看見目前部分可發展進入反派陣營的人對他的好感度。
將這些好感度刷至80以上,對方就會被自動劃入反派陣營,刷至100,就不必再擔心對方脫離和背叛。而最低的界限是把好感度刷到50以上,就可以用來從係統商店換取物品了。
這回,應翩翩恰好就有不少的東西需要買。應定斌身邊這些都是出了名的人精,很難從他們手裡快速弄到好感度,還是換一換目標比較好。
他開著好感度顯示,在賓客中掃了一圈,很快就從一道男子背影的頭頂上發現了熟悉的紅色進度條,上麵的好感度寫著40,很有發展潛力。
應翩翩隨意在袖中一摸,找到塊帕子,便走上前去,拍了拍對方肩膀,說道:“兄台,這帕子可是你方才掉下的?”
那人回過頭來,應翩翩立刻認出,好巧不巧,此人正是楊閣老的幺子楊棹波,如今在翰林院供職,已是太孫的侍講。
兩人不能算陌生,但脾性不甚相投,應翩翩又煩姓楊的老頭總是沒事就用一副“可惜美玉良才沉於泥垢”的眼神看他,看得他渾身發毛,所以平時隻要見了姓楊的就繞路走,很少主動去和他們說話,沒想到楊棹波竟然還對他好感不算低。
很好,那麼今天就薅這個人好了。
應翩翩衝楊棹波一笑,眼睛亮晶晶的,連帶著稱呼都換了:“我還以為是誰,原來竟是碰見師兄了。多日未見,師兄你一向可好?”
楊棹波從未見過這個桀驁不馴的小師弟對自己態度如此之好,見他言笑晏晏,一時竟有些受寵若驚,連聲說道:“好,好!多謝……師弟關心,你呢?近來也還順利吧?”
【角色“楊棹波”好感度:+7,當前好感度47。】
應翩翩歎了口氣,說道:“自然是不順利的。”
楊棹波一怔,想起他最近上了那十二封奏章的處境,再加上身邊的種種煩心事,不免歉疚起來,道:“抱歉,是我問的不好了。”
應翩翩卻笑了起來,說道:“無妨,我是開玩笑的。朝中為官,難免遇上很多繁雜事務,順利不順利的也就那麼回事,我並不怎麼放在心上,隻要能辦一些實事,不負為官的初心也就夠了。”
他這幾句話說的很真誠,目光中的笑意像是漾著月光的漣漪,十分清澈。
楊棹波正中心頭,不覺輕歎,說道:“師弟說的是。可惜如今朝中,人人明哲保身,或是黨爭謀私,卻不知道如你一般者還有幾人。”
應翩翩道:“總有一日,雲開霧散,碧水長空。”
楊棹波隻覺得應翩翩一言一笑風度過人,不免怔然,低頭看見應翩翩正朝自己遞過來的帕子,想也未想,手中便下意識接了過去,隻覺得觸手柔滑,用的是上好的料子,還隱隱沾染了一些應翩翩衣上所用的沉水香。
楊棹波隨手要往懷裡放,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做什麼,頓時麵紅過耳,連忙又還給應翩翩,說道:“不好意思,我沒反應過來你的話,這不是我的,抱歉。”
應翩翩微微笑了笑,接回去,說道:“沒什麼,那我再問一問彆人。”
就是這帕子的一遞一還之間,楊棹波頭頂上的好感度也在不斷上漲,讓應翩翩狠狠刮了一筆。
池簌進來的時候,便一眼看見了兩人交談甚歡的場麵。
他眉梢微挑,還沒等走上前去,忽然聽見在自己側前方的不遠處,有兩個人用不大不小的聲音交談著。
“……應大人這樣的樣貌,若是生為女子,真可以稱得上是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了。怪不得那麼多人都為他神魂顛倒。”
另一人頗為讚同:“可不過除了武安公,卻也未見應大人和誰走的稍微近一些。當初鎮北侯和他多年的交情,那般用儘手段,應大人還是對他冷淡的很。可見武安公當真有福氣。”
先頭那人聽聞這話,不屑地笑了笑,說道:“你這話可就錯了。難道你沒聽說過,應大人曾經納有一妾,寵愛無比嗎?”
“聽過是聽過,但那人起初不過是個街邊混混,後來傷了腦子,不是已經遠走他鄉了嗎?”
那人哈哈一笑,說道:“你可彆看他隻是個妾,出身也不好,最後腦子還壞了。但應大人真正的心頭好,正是這一位!你道他為何待武安公格外不同,甚至還為了幫武安公出氣,費心請來了韓氏的族長?因為這武安公,正是他那侍妾同父異母的兄長,兩人的相貌氣質,有七成相似……”
池簌:“……”
聽到這兩人的話,池簌知道自己臉上大約應該表現出一些不敢置信和恚怒的神色,可他的心裡卻覺得相當無語。
真是辛苦傅英了,為了挑撥他和應翩翩之間的關係這樣無所不用其極,也虧他能費心找到這麼多人來,在他們麵前表演的如此生動逼真。
在其他人的眼中,池簌和韓小山是兩個人,應翩翩沒了愛妾就帶回來一個武安公,把人家迷的神魂顛倒,天天圍在他身邊團團轉,很明顯是把池簌當成了替代品,就連當初的應定斌都是那樣想的。
而以池簌的身份、地位、武功,這些對於他來說都簡直是莫大的羞辱,一旦知曉,就算不跟應翩翩鬨翻,也會存下心結。
更何況,之前杜曉蝶那邊已經鋪墊許久了。
聽話的人果然大吃一驚:“原來如此!我說那天看到應大人出門,身邊還跟了一位十分美麗的姑娘,相貌瞧起來還有點眼熟,原來是長得像武安公……不,是武安公和她,都像應大人那個妾侍!”
他朝著應翩翩看去一眼,胡謅道:“我怎麼覺得,連此時跟應大人說話的那位大人,都長得跟武安公有幾分……”
池簌心想,這倒是多謝,若是阿玦從一開始便真如你們說的那樣喜歡我,我可不知道心裡會有多麼開心了。
不過那畢竟是韓小山的臉,縱然他喜歡了,我多半也會嫉妒,所以還是如今最好。
他心裡這樣一想,心裡立刻覺得自己和應翩翩簡直是緣分天定,不免覺得十分幸福滿足。
【您的姨娘通過“樂觀堅強的自我心理建設”為自己助力,正妻升級進度增加0.001,現為0.771正妻!】
那兩人滿口胡謅,講著應大人對昔日的韓姨娘如何一往情深,念念不忘,又論證武安公怎麼竟傻乎乎地淪為替身,被應大人迷的團團轉,實在是繪聲繪色,聲情並茂。
池簌覺得他如果再聽下去,說不定會不小心笑出聲來,於是輕咳一聲,沉了臉,向著應翩翩那頭走去。
經過兩個說話的人身邊時,池簌側眼輕輕一瞥,隻見說話的是兩名太監。
原本這相國寺中是不該有太監的,隻因根據欽天監的測算,此番佛誕日恰好趕上夜陽流火的異象,陽氣異常旺盛,易導致陰陽失衡。
故而準備祭禮的人手中不可用太多壯盛男子,應定斌便從宮中調出了一批太監幫忙,這也是方才內務府副總管等人會出現的原因。
池簌知道,這兩名太監未必是傅英的人,以他的精明也不會留下這樣的把柄,多半隻是派彆人給了他們銀兩,教他們說出這番話來,故意讓自己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