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簌站起身來,將外袍一脫一裹,將應翩翩仔仔細細地罩上之後單手攬住,另一手則在身側一按,豁然出劍!
池簌甚少使用兵刃,而此時此刻卻是不動刀兵難抒五內俱焚之痛楚,一時間隻聽劍聲長吟,光耀四野,猶如流星劃空。
劍氣爆燃而起,如同地府之中割命的銀鐮,將恰與池簌正麵相對的兩名黑衣人一前一後同時劈成了兩半!
殘骸衝天而起,隨即被真氣炸裂,血肉飛濺了眾人一身,也濺在池簌的臉上,將那張俊美迫人的臉映的如修羅惡鬼一般可怖。
血腥味在風中飄散,那些黑衣人何曾見過如此身手,再不敢不自量力,發一聲喊轉身便逃。
池簌麵無表情,一手穩穩攬著應翩翩,半步未挪,反手將長劍擲出!
劍鋒劃過一道弧光,唰一聲劈開長風,閃電般又將三人的頭顱飛斬而下,緊接著池簌身一轉,手微抬,啪地把飛旋而回的劍接住,順勢橫掃,數人撲倒在地。
幾乎是在幾刹幾招之間,在場的這些黑衣人當中,就剩下一個較為幸運的還勉強站立了。
他驚恐萬狀,一步一步地後退,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麵前這人,就在剛才看到屍體的那刻,便已經死了。
他變成了一隻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正以殺戮發泄心中無儘的怨毒。
隻剩下最後一劍,就可以把這些人都送下去給應翩翩陪葬,池簌緩緩抬手。
而正在這時,卻忽然平地刮起一陣狂風,刮得池簌衣袍發絲狂舞,連帶著他裹在應翩翩身上那件外衣也被吹開,露出了下麵破爛不堪的衣袍以及蒼白的身體。
池簌立刻停手,轉頭要為應翩翩整理衣服,好像還是像以往那樣,生怕他被風刮到染了風寒似的。
可手下剛將半片衣襟扯平,他的瞳孔忽然微微一縮。
池簌看到,就在那破爛的衣衫之下,露出了應翩翩腰側一塊蒼白的肌膚。
雖然屍體已經開始僵硬,那皮膚發暗,不似以往般白玉無瑕,但也能看出,上麵沒有半點痕跡。
這不對。
池簌無論如何也不會記錯,應翩翩的右側腰間分明有一顆紅色的小痣,以往兩人纏綿時,池簌曾無數次珍惜無比地將這顆小痣覆在掌心,親吻愛撫,如今卻不見了。
池簌剛才已經死寂的心猛然一下子狂跳起來。
他再也顧不得那名僅剩的黑衣人,將手中的屍體放在地上,開始仔細驗屍。
這具屍體從高處摔下,本來就已經血肉模糊,有些變形,多處難以辨認,就算是池簌這樣仔細查看,竟也沒有發現他的麵容與應翩翩有什麼太大的區彆,但是身體的一些細節之處又不一樣。
比如身上的疤痕小痣,以及腰肢粗細,手腳長短,如果不是池簌與應翩翩有過肌膚之親,絕對無法查知其中的區彆。
剛才仿佛著了魔一樣,就認為這人是應翩翩,覺得應翩翩仿佛合該就是死在此時,死在此地。
眼下池簌察覺疑點,思緒陡然清明,意識到恐怕又是劇情的力量將他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放大了。
意識到不是應翩翩後,他的心一下子冷酷下來,僅僅將麵前的死人當成一具再普通不過的死屍來對待,令池簌一下子檢查出了很多不對之處。
——既然有這麼一個替身在,反倒說明應翩翩應該並沒有出事。
池簌大鬆了口氣,渾身上下頓時脫力,整個人瞬間就癱了下去。
剩下那唯一還活著的黑衣人原本閉目待死,忽見池簌不再追殺,也不知道是自己是走了什麼大運氣,偷偷睜開眼睛打量著對方。
眼前這位高手仿佛精神有問題,一會惱怒,一會狂喜,一會冰冷,一會激動,著實瘋的不輕,此時見他突然又不知犯了什麼病,黑衣人也不敢上前查看,連忙轉過身去,撒腿就跑。
池簌知道自己應該把他攔住,卻一時覺得自己的手軟綿綿的舉不起來,幸好此時他手下的七合教教眾也已經紛紛趕到,見到池簌坐在地上,不由大驚。
計先也跟著來了,連忙問道:“教主,您沒事吧,您受傷了嗎?”
“無事。”池簌衝著那黑衣人示意了一下,疲憊道,“把人攔住。”
得了他的命令,那黑衣人很快被點住穴道,押到了池簌麵前。
池簌扶住額頭,隻覺得腦海中嗡嗡作響,仍舊心有餘悸,他用力按了按太陽穴,開口時連嗓子都是啞的。
“這名死者,到底是什麼人?”
那名黑衣人原本凶神惡煞,如今簡直怕池簌怕的要死,聽見他詢問,結結巴巴地說道:“小人也不清楚,這、這人是侯爺前幾日才接進京城的,後來又說不需要了,要除掉他,還要毀屍滅跡,小人們隻是奉命行事……”
計先看了一眼池簌的臉色,照著那黑衣人的腦袋上就重重的扇了一巴掌,喝道:“你把話說明白,什麼侯爺?為什麼接他進京?含含糊糊的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