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合教的池教主自從混江湖以來就是憑實力說話,這一回,他也再次證明了自己,非但沒有吃藥,而且還主動提升了難度。
整整一夜,應翩翩幾乎都是掛在他身上的,甚至連想緩一緩都沒地方躲藏,這個七星級得來的委實實至名歸,不摻一點水分。
第二天他懶洋洋躺在自己那張破床上,腰酸背痛,全身發軟,彆說爬起來,簡直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彈,池簌倒是起了床,可也舍不得走,圍著他團團轉。
應翩翩作的更加理直氣壯,一邊頤指氣使地讓池簌伺候他,一邊翻看係統數據。
上次在戰場上與西戎人作戰時,應翩翩為了兌換“天生異象”的套餐,用光了所有的好感度。
不過隨著一戰得勝,百姓們的感激,將士們的敬佩,同僚們的欽慕都隨之而來,再加上池簌折騰一夜下來給的,他又重新變得十分富有了。
懷揣巨款的應翩翩在係統的商店裡麵逛了一圈,想到其中有一大筆是自己舍身□□掙來的錢,心情十分微妙。
他這輩子養尊處優,除了領兵上戰場,從未乾過這麼多的體力活,尤其還是遇上了池簌這麼一個不世出的武功高手,隻有彆人想不到,就沒有他辦不到,應翩翩感到自己這好感度實在掙的很操勞。
所以雖然他暫時沒有什麼需要的,還是覺得不買點東西都對不起自己,看來看去,幫應定斌挑了一件“金身不破”的防護盔甲。
正好應定斌馬上就要離京了,這東西也用得上。
應定斌作為西廠廠公,縱使沒有這麼一名出息的兒子,也一直很得皇上重用,公務十分繁忙,這一次,是皇上派他外出調查上次混入穆國的那一批西戎奸細,明日便要動身。
與西戎人打交道,自然是萬般謹慎才好,更何況如今應翩翩風頭正盛,他也就不免更加謹慎。在朝中為官,往往一家顯耀之時,就容易招惹是非,總要多多留心才好。
防護盔甲應用成功,但應定斌還渾然不知自己身上已經多了一樣防身神器。
他隻是在第二天走的時候很舍不得應翩翩,一直在說:“我會儘快回來,怎麼也得趕上你封王的典禮。”
上回應翩翩身世大白,也得到了晉封,但由於多方利益牽扯糾葛,他的名字沒有被記上皇家玉牒,封的也隻是侯爵之位。
直到這一次,西戎潰敗而逃,對穆國的威脅大減,應翩翩在其□□勳卓著,又有皇族血脈,順理成章地被黎慎禮下旨晉封王爵,並擇日舉辦典禮祭告太廟,屆時會將他的名字正式寫入玉牒,作為皇族中的一員,列於太/祖一支之下。
應定斌覺得這樣重要的場合,自己若是趕不上,一定會非常遺憾的。
應翩翩笑道:“你去了之後看看情況,隨時給我來信,我再同禮部商量確定時間,總之怎麼也得等爹回來。”
應定斌含笑道:“你再親自去同太皇太後說一聲,她知道了,也一定很為你高興。”
應翩翩點頭應下。
其實在原來,應定斌從不需如此提醒他,隻是身為父親,他應該也已經感覺到了,自從左丹木出現之後,應翩翩與太後的關係似乎有些疏遠。
但實際上,應翩翩不是嫉妒或者不滿,一方麵他覺得人家母子之間難得重逢,總不該老是不識趣地去摻和,另一方麵則是心中對左丹木這個人還是有所提防,不願與他太過接近。
但應定斌說的也是,他這次從外麵回來,又立了功,怎麼也該去拜訪一趟的。
隨著新君的登基,原先的太後輩分也隨之提高,如今已是太皇太後了,宮殿倒是未搬。
應翩翩入宮覲見的時候,正好遇見左丹木從裡麵出來,兩人碰了個迎麵。
一開始應翩翩本來建議左丹木回到西戎,充當兩邊之間的和談使者,也能借機躲過先帝的扣押,後來左丹木行至半路,發現了西戎奸細,便折回來報信,反倒恰好在宮變中立了功。
先帝去世,沒有人再為難他,他就此便留在了穆國。
礙於身份,左丹木的各項行動都需要受到十分嚴密的看管,但除此之外,他在穆國的其他待遇都還算不錯。
太後成為了太皇太後,黎慎禮對她敬重有加,給了左丹木隨時入宮探望生母的特權,左丹木就會時不時來看一看,看樣子有了這段時間的相處,母子之間的感情還算不錯。
左丹木看見應翩翩,便笑著拱手行禮道:“聽聞應侯馬上就要再次晉封了,在下還尚未來得及說句恭喜。”
應翩翩道:“盧公子客氣了,這也不過是沾了父母留下來的餘蔭而已。倒不知盧公子日後有何打算?你曾經是王子之尊,來到這裡,到底是委屈了。”
左丹木笑了笑說:“雖然擔著個虛名,但難免被百般猜忌,其實也沒什麼意思。相比之下,我倒是對大穆各處的風光向往已久,想先陪伴太皇太後一陣,儘一儘人子的責任,然後四下遊覽一番。”
應翩翩點了點頭,說道:“聽上去確實不錯,可惜我俗務纏身,根本難有空閒,否則也真想效仿了。”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左丹木,清晰地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了一絲混雜著羨慕與嫉妒的複雜神情,但轉眼即逝,仿若錯覺。
應翩翩微微一笑,說道:“太皇太後怕是還在等我,少陪了。”
左丹木連忙道:“好,您請。”
他側身給應翩翩讓了路,待對方走過去之後,又忍不住轉頭看著應翩翩的背景。
隻見應翩翩所到之處,滿宮下人無不恭敬備至,滿眼傾慕,這份風光榮耀,實在是普通人畢生都難享的待遇,哪怕他在西戎也是王子之尊,卻也萬萬難及。
左丹木不禁怔了一會,方才慢慢轉身走了。
應翩翩進去的時候,侍女正在為太後梳頭,發間沉重的金釵取下,一頭長長的青絲垂落下來,光可鑒人。
鬢邊甚至未見白發,她就已經是太皇太後了,一大半的青春年華都在宮中寂寂度過。
當初被先帝選中進宮,對於她來說,恐怕就是一生徹底改變的開始,應翩翩曾經聽過許多人為了她而惋惜,憐憫她的孤獨,悵歎她獨自枯萎的美麗。
但與之相對的,她也擁有著許多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尊榮和權勢,孰輕,孰重呢?
太後頭也未回地問道:“你站也不動,是在那想什麼?”
應翩翩微笑道:“我在思考,是否應該恭喜您再升一級,成為了太皇太後。”
“叫起來囉裡囉嗦的,有什麼意思?”
太後微微一哂,轉過身來,吩咐道:“青兒,把哀家之前讓你準備的糕點端上來給應大人。”
為她梳頭的婢女放下梳子,福身行了一禮,起身下去了。
應翩翩也坐了下來,很快,青兒便端來了糕點,盛放糕點的托盤上還蒙了一塊布,她輕輕放在應翩翩麵前的桌子上,行了個禮就下去了。
應翩翩笑道:“這是做的什麼?一口吃的而已,還弄得如此神秘。”
他話是這樣說,其實心中已經有所覺,並未動手,太皇太後說道:“你打開看看。”
應翩翩頓了片刻,輕輕將托盤上的布揭開,向內一看,不由微驚,脫口道:“娘娘,這——”
太皇太後道:“這是當年仁聖皇帝駕崩之前留給哀家的免死金牌,哀家眼見著年歲漸大,用不上這東西。你加封爵位,哀家也沒什麼好東西賞給你,你就把它拿走吧。”
應翩翩道:“您為什麼不留給盧公子?”
太皇太後淡淡地說道:“哀家說給你的東西,就是你的,難道還要有什麼理由才行?你這樣發問,是在試探哀家,還是信不過哀家?”
應翩翩抬起眼,注視著這個皇宮中地位最為尊貴的女人,心平氣和地說:“還記得我小的時候,一次在禦花園裡玩,有名宮女給了我一塊核桃酥,我舍不得吃,拿回來想跟娘娘分享,那個時候,娘娘將核桃酥當著我的麵丟掉了,還十分嚴厲地教訓了我一頓。”
太皇太後微微一怔。
應翩翩微笑道:“我小時候不懂事,還因此跟您鬨起了脾氣,鑽到櫃子裡麵不搭理人,也不肯出來吃飯,是您讓何姑姑做了點心,親手拿過來哄我,我才肯出來的。”
太皇太後頓了頓,臉上流露出一抹溫情,低聲道:“你從小就是個倔脾氣,我從沒見過哪家的孩子比你難哄。”
應翩翩輕聲道:“但我記得,當時娘娘還是很耐心地給我講了道理。您說,我出身高貴,受儘寵愛,誰對我好都是應當的。所以我不該什麼微不足道的好意都接受。”
“當任何人想要取悅我的時候,我隻需要高高在上在坐在那裡,用冷漠的表情觀察對方的誠心便可以了。”
太皇太後眼底似乎有些莫名的情緒漸漸浮起,這一次她沒有動怒,而是詢問應翩翩:“所以如今哀家對你的好,也得作為你需要審視的對象來衡量嗎?”
應翩翩拿起那塊金牌,在手裡把玩著:“不是,我沒有在說我自己,我在說您。娘娘,您從來不缺親人,所以,無論任何事,如果您心中還有疑慮不滿,那就請不要將就。”
應翩翩不知道太皇太後與左丹木之間有多少感情,這感情又是因為母子之間的那層血緣,還是因為真心實意地彼此信任依賴。
他作為外人,不好多加乾涉,也就從未置喙過。
但今日,太皇太後把這樣東西給了他,仿佛是在無聲地對他說,即使有了左丹木,他們這些年來的感情也始終不會改變。
而另一方麵,卻也代表,她實際上還是對左丹木有所保留。
這保留是因為天性直覺,還是她也如應翩翩那般,隱約看到了左丹木隱藏在心底深處的野心,應翩翩不得而知,他隻是想提醒對方謹慎,不要被胡臻的話以及兩人之間這層血緣衝暈了頭腦。
太皇太後沒有說話,她依然美豔的眉眼間帶著一絲悵惘與孤單。
應翩翩將金牌收入袖中,起身衝她行了一禮,輕聲道:“您珍重。”
他轉身告退而去。
應翩翩身為外男,隨可來探望太後,卻不能在宮中亂走,還是由內侍引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