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欣剛想問你存了多少，但看著自己正坐著的房子，心下就已經了然了。
她換了個問題：“常有人欺負你？”
如果不是經常有人欺負，那她也不會下意識就知道該怎麼處理那些問題，更不會說什麼自己有習慣看菜。
洛卿更加不敢抬頭：“每個店都會有些胡攪蠻纏的。”
她沒說的是，因為她年紀小長得好看，那會兒反應還有點遲鈍，少不了犯錯，也少不了被一些有其他壞心的客人為難，所以在做這些事情的過程中都下意識要去規避了。
她隻是三言兩語就將這些事揭過，可在梅欣眼裡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洛卿上學不回家的時候也就十五六歲那一陣子，那麼大點小孩能懂什麼事，怎麼就要去想到以後的事情了？
許久後她抬手將小孩的手拉到自己的手裡，因為娘胎裡就沒保好，就算現在條件好了，那手腕也十分細，穿了那麼多都顯得很單薄。
梅欣哽個哽：“是我不好。”
“沒有！”洛卿條件反射地握住她，“您已經很好了！”
“都這麼大了，還沒能給你一個家，哪裡好。”
房子都要自己買。
洛卿立刻搖頭：“您是我母親，這就是最好的了。”
梅欣怔住：“你說什麼？”
這話洛卿埋在了心裡很多年，從來都沒有一個可以說的人，她垂下眼睛：“有個媽媽，就很好。”
她可以不要錢不要名利，但隻要每天有個人會問她會不會回家，今天做了什麼，這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好，其他的她都可以自己去爭取。
沒想到前一陣子還喊天喊地嫌棄家裡窮的孩子現在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梅欣許久都回不過神，卻又讓她覺得窒息，好像自己錯過了她很多年，讓她沒有媽媽似的。
“您彆難過。”洛卿不太擅長跟長輩相處，有些無措地安慰她，“我過得真的挺好的，您也好。”
“嗯。”梅欣傾身抱住她，“以後我會儘到一個媽媽的責任。”
為了讓梅欣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撿好那些堅果後洛卿就拿了外套帶她去逛街了。
新年禮物到現在還沒買，她第一次給媽媽挑禮物不知道要買什麼，所以還是讓她自己去挑比較好。
順便也沒忘記洛予齊的那一份，洛卿也沒瞞著：“連我哥的一起買了。”
洛予齊？
梅欣對這個人的了解十分少，自從知道洛寬是個什麼樣的人後她就沒有再去關注過這家人，但她沒想到的是洛予齊居然能接受洛卿的存在。
發現媽媽的沉默，洛卿大概也能猜到，於是解釋說：“我哥他…跟他爸爸不一樣。”
她頓了頓：“如果不是他，岑栩不會跟我道歉……我也不會順利從公司出來的。”
之前為了讓梅欣放心，其實洛卿隱瞞了一些細節，可現在她並不想自己的媽媽誤會哥哥，好在事情已經解決了，於是就將前兩天的事都說了出來。
聽完後的梅欣卻一點都沒放心。
過去的洛卿的確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但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肚子裡的肉，她能無條件的容忍。
可洛予齊憑什麼？不僅容忍還要這麼毫無條件地幫著她？
想了想，梅欣問：“他一個人過年？”
“嗯。”
“問問他願不願意來我們家過年。”梅欣說，“不管怎麼說，幫了你很大的忙。”
洛卿微微睜大眼睛：“您不介意嗎？”
梅欣歎了口氣：“上一輩的事情不該牽扯到下一輩。”
更何況，她也想親自問問這個人，究竟是為什麼。
當晚洛卿是在新家睡的。
原本以為早上那一波大起大落的影響，或許晚上又要反複發燒了，她甚至在床頭都準備好了藥，可沒想到居然沒做噩夢，身體也沒有不舒服。
倒是夢到了自己一整晚都在吃雞地圖裡開著各種顏色的車突突突。
都怪宋淮時，那些波浪號在腦海裡都有回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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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梅欣的鬆口，洛卿二十九那天就抱著新年禮物回了洛家私宅。
家裡所有傭人都放假了，所以安安靜靜的。
所以房子越大，也越會顯得家裡空曠。
【還好我不喜歡大彆墅，買個夠住的房子就很滿足了。】
她正要上樓，卻見廚房裡閃出個人影。
洛予齊先是看了眼她手中的禮盒，又抬眼：“怎麼回來了？”
“哥？”洛卿湊過去，“你在廚房做什麼？”
【我哥不是個會做飯的人呐。】
“……”洛予齊有意擋在門口，但小蘿卜這會兒倒是靈活了，從咯吱窩地下躥進去，看到了廚房裡的狼藉。
洛卿憑借著幾個關鍵物品判斷：“在煮麵？”
洛予齊：“……嗯。”
林媽雖然走了，但還是留了些蔬菜在冰箱裡，他平時對吃的沒什麼太大要求，活著就行，所以沒有廚師搭配的話也懶得叫私廚外賣，想著隨便煮點麵對付一下。
“怎麼能這麼煮呢？”洛卿熟練地挽起袖子，取了圍裙，“這麼煮會坨的。”
洛予齊喉嚨動了動：“你回來做什麼？”
洛卿：“給你送新年禮物。”
“然後呢？”
【霸總的洞察力簡直恐怖如斯。】
洛卿聲若蚊音：“你不生氣了吧？”
合著還在惦記生氣的事情。
洛予齊也不知是氣還是笑：“彆總把自己不當回事，我就不會生氣。”
洛卿立刻轉過頭：“我當回事的！這兩天營養師放假我都有按照囑咐好好養身體。”
洛予齊挑眉：“我還得誇你乖？”
“那倒是不用誇。”洛卿很快把煮好的麵撈出來，又簡單打了個雞蛋。
她雖然會做飯，但不會做大廚那種花裡胡哨的，就會一些簡單家常菜，將那碗麵端到餐廳，她期待地推到洛予齊麵前：“你嘗嘗。”
除了之前的胡辣湯，洛予齊這算是第一次真正吃到她做的飯。
低頭吃了一口，味道簡單，但不錯：“給你的紅包包少了。”
這是挺大的肯定啊。
想到那紅包裡的卡，洛卿噎了一下。
【我以前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的壓歲錢會比我預想中一輩子的工資都要多。】
“哥，有件事我還是想跟你說。”
“嗯。”
洛卿問：“你恨我媽媽嗎？”
恨？
說不上。
說來說去都是那個沒心肝的老東西做的孽，但在洛予齊心裡都是無關的，真要恨他恨不過來，這會兒洛寬身邊都還有嫩模呢。
洛予齊淡淡道：“不恨。”
洛卿這才小心翼翼地說：“昨天我回去跟我媽媽說了一下，她也想邀請你去家裡過年。”
洛予齊眉心輕皺了下：“她願意見到我？”
“為什麼不願意？”
【我在她麵前從來隻說你的好話！】
洛予齊笑了下：“為什麼那麼執意要我去過年？”
“你是我哥哥啊。”洛卿理所當然地說，“是親人，就要一起過年的。”
親人…
原本在車上聽到那些話，洛予齊是覺得她在同情自己的，卻沒想到居然得到這樣的回答。
【如果不在一起，過年就沒有意義了，少一個都不行。】
兩個對她來說都是陌生人，但她卻依舊這麼珍視。
對比不願見到梅欣，跟小蘿卜在一起過年的意願好像要強烈些。
洛予齊一向都是很會權衡利弊的人，他慢慢將碗中的麵吃完，最終嗯了一聲：“好。”
還欲再找點其他接口的洛卿：“！”
她眼裡頓時就蹦出了光，激動地站起身來拉著他往樓上走：“我們這就去收拾衣服！”
洛予齊好笑道：“碗。”
“那不重要，一會兒再洗！”
這家裡有傭人的時候，不會有任何一個角落會臟亂，彆說臟碗了，餐桌都像是酒店的從來都沒有油漬。
可洛予齊上樓時回頭看了一眼，空曠的家裡，餐廳那孤零零不協調的臟碗卻多了幾分柔軟的味道。
再回到小家，那也不過才兩個小時過去。
這是洛予齊第一次麵對麵見到洛卿的母親。
洛寬能帶在身邊的，的確是個美人臉，隻是跟洛卿一樣瘦弱，眼神十分清明。
兩人對視很久，還是洛予齊先收回視線：“叨擾了。”
“哪裡哪裡。”梅欣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指著沙發，“快坐。”
在這之前，他們都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有這麼和氣坐下來的一天。
梅欣一直在打量這個男人，第一次見，也就二十多歲，可氣質卻十分沉穩有氣場，有心機是一定的。
洛卿坐在一旁把之前挑出來的堅果端到他麵前，他隨意抬起手在孩子腦袋上揉了下。
這種自然的動作也裝不出來。
思慮片刻，梅欣才上前喚道：“洛洛去廚房洗點水果，我剛買的。”
洛卿立刻站起來：“好。”
小孩走後，梅欣才沉了沉聲：“洛總，洛洛沒給你添麻煩吧？”
都是人精，洛予齊哪裡會不明白她想知道什麼，也不繞彎：“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不會再提，也不會用這件事算在她頭上，我對您沒有什麼偏見，卻也沒什麼好感，今天來這裡隻是因為小蘿卜希望跟家人一起過年，她認可了我這個哥哥，也認可您這個母親，所以不想給她什麼困擾。”
梅欣沒想到洛予齊會這麼坦誠。
但卻意外地鬆了一口氣，要是洛予齊跟她假惺惺地說不介意過去的事情，她才會忐忑。
但是她也擔心自己的孩子：“洛洛過去做了不好的事，我替她向洛總道歉，我想知道洛總為什麼不計前嫌。”
洛予齊微微眯眼：“您是她的母親，您能接受她，我是她哥哥，為什麼不能接受？更何況她在我這裡沒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
“會替我擋住讓我心煩的事情，會在我頭疼時候送湯按頭。”他笑了下，“她跟你說過公司的事麼，她為了解約可以心甘情願被壓榨送出五千萬，但聽到公司想讓她利用跟我的一點關係得到利益，卻又敢跟所有人鬨翻同歸於儘。”
梅欣微微睜大眼睛。
廚房的水聲停了，洛予齊聲音也低了些：“所以我並不認為，是我為她做得多，能成為她哥哥，我很榮幸。”
洛卿端著水果走出來時看到自己媽媽在發呆：“怎麼啦？”
“沒事。”梅欣扯出一個笑來。
公司的事情洛卿在說是隻說了洛予齊為她解決，卻從沒說過還有前麵那一段，從她口中說出的東西永遠隻有彆人沒有自己。
梅欣放下一邊的心是也提起了另一邊，這孩子還有很多事都憋在心裡的。
“吃了水果帶你哥哥去買點喜歡的年貨。”梅欣站起身來，“早點回來吃晚飯。”
洛卿心裡一動。
媽媽說的是你哥哥，不是洛總誒！
“好的！”她高興地說，“保證完成任務！”
樓下就有個大超市，這是選房子的時候就選好的，這兩天人特彆多，洛卿還戴了口罩。
洛卿推了個推車，問：“哥，你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嗎？”
洛予齊將那個推車從她手中拿過去：“你看著買。”
“一個車不夠。”洛卿又推了一個，“我想買的東西多了去了。”
【第一次買年貨，我想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回去。】
這裡人擠人，洛卿推著車被擠得歪來倒去，洛予齊隻好伸手拎住了她羽絨服後麵的帽子耳朵，無聲彎了下唇。
不遠處有個記者也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努力讓攝影師跟上：“家家戶戶都忙著買年貨，讓我們來看看附近的居民們都買了什麼年貨吧！”
記者四周搜尋了一下，看到一個長得尤其高，且十分紮眼的男人，眼睛一亮：“就那位吧！”
走近了才發現這男人不止是一個人，手裡還拎著個小姑娘的帽子。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兩位。”記者走過去，“我們是中視記者，這會兒正在進行春節特彆活動直播，可以采訪一下嗎？”
想到洛卿比較敏感的身份，洛予齊下意識就想拒絕。還沒開口小蘿卜就轉過頭來了，一隻手抱著桶棒棒糖，另一隻手拿著盒巧克力。
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哥！我看電視裡人家過年都吃糖果巧克力的！你吃什麼口味？”
記者了然一笑：“原來二位是兄妹啊。”
人太雜，這會兒洛卿才看到哥哥麵前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扛著攝像機，她愣了愣，下意識往洛予齊旁邊躲。
“您好，方便接收一下我們的春節采訪嗎？”記者笑著說，“想看看你們家都打算怎麼過年的？”
換做是以往的洛卿，這會兒就迫不及待要跑了，可現在不一樣。
【電視采訪！我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過，那些人看起來都特彆幸福。】
洛予齊要拒絕的話頓時卡在嘴邊，低下頭：“想說嗎？”
洛卿有些不好意思，她扯了扯口罩：“我們就是買買年貨，貼貼春聯，包包餃子啦。”
又扯著旁邊人的袖子：“而且哥哥和媽媽都在。”
見她想接受采訪，洛予齊便將她抱著的糖果和巧克力都放進了推車裡，再次扯住她的帽子。
洛卿馬上說：“這就是我哥哥！”
語氣尤其自豪。
記者看著那張臉，心想是該自豪，哥哥長成這樣，妹妹想必也很好看，可惜隻能看到一雙眼睛。
又問：“那能請問一下你們家的年夜飯都打算做什麼嗎？”
“特彆多。”
洛卿早就跟媽媽定好年夜飯的菜單了，還要提前買菜，掰著手指頭開始數：“媽媽做16個，我做兩個。”
這正好對上了節目的要求，記者眼睛一亮：“妹妹會做飯啊，我們現在正有個一起做年夜飯的活動，就在隔壁的小隔間裡，想邀請居民做一道菜呢，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兩位有意向嗎？做完還可以得到我們節目組的小禮品。”
兩個都是不差錢的主，可是洛卿對這種年節活動特彆有執念。
她抬起頭：“哥？”
“嗯。”洛予齊倒是不怎麼在意，“想去就去。”
【好誒！】
【全國直播，大家都能看到我跟哥哥和媽媽一起過年了！】
她也想跟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人一樣幸福。
記者便帶著他們一同走了出去。
途中見這個帥哥的手一直都沒離開過妹妹的帽子，便讓攝影師也拍了下來。
這會兒全國人民都放假在家看電視，有不少都看到了這個直播，有些換台的看到男人的臉後又堪堪停了下來。
[草，家人們，這男的好帥！！]
[這不是我老公嗎？怎麼出去買個菜還上電視了。]
[可愛死我了，原來手裡還牽著一個。]
[好像我出門拉著我侄女的帽子啊，這畫麵羨慕死我了。]
[妹妹裹得真嚴實，哥哥這麼好看，妹妹也一定很好看吧。]
[等兒會家人們，這妹妹聲音，怎麼那麼耳熟？]
[有點像昨天那個被啞巴主播哄偏著給福利的某老板。]
[嘶……我前後對比了一下，好像一模一樣。]
[啞巴主播這會兒汗流浹背了吧？人家哥哥是這種極品，你一個啞巴拿什麼爭？]
[誰有這個哥哥的微博或者其他社交賬號啊，我好想提醒他咱妹妹被個不懷好意的啞巴盯上了。]
這次直播不僅僅是在哥哥平台上的直播，因為是中視，就連電視上都有。
洛卿跟著記者走到做飯的地方時，還不知道自己上直播的事情已經被全網傳遍了。
記者見這小姑娘脫了外套，帽子和口罩卻沒摘下來，關心地問：“會不會太熱？”
這裡有空調，空間也不大，所以溫度比外麵超市的中央空調還要高一點。
洛卿搖搖頭：“不熱。”
她隻是想展示一下自己家過年的氛圍，並不想露臉。
她沒看攝像頭，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說：“我隻會做簡單的家常菜。”
說完後就沒有其他話了，而是認認真真做完了一道糖醋排骨，這才抬頭：“好啦。”
在她抬起頭的一瞬間攝像機就懟了上去，整張臉露出來的那雙眼睛暴露無餘。
不管是網絡平台還是電視機前的部分觀眾頓時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許久後才有人從彈幕裡試探地發了一句。
[我大膽我先說，怎麼有點……像那個咳，著名瓷都的手藝人呢？]
[這妹妹我曾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