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敖抬著自己的下巴, 恐慌地問：“什麼下海？”
但宋淮時顯然沒有給他解釋的閒心，擺擺手就進去了，留下他一人站在大門口被冷風吹得淩亂。
鬱丘從後麵衝上來：“經理, 怎麼還不進去？”
祁敖擦了擦額頭的汗，聲音滄桑：“我這一去……怕是一去不回了。”
也不知道下海影不影響選手打比賽。
今天也是鬱丘融入不了經理和隊長精神世界的一天, 他思考片刻，勾著經理的脖子往裡走：“那就一去不回！”
包廂裡, 洛卿已經被其他人簇擁著坐在了主位, 老板還是擁有一點特權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今天的比賽, 想到老板居然親自到了現場, 還拿著戰隊的手幅，真是全場唯一。
“洛總。”鬱丘年紀小, 一點距離感也沒有，進去就嘰哩哇啦開口, “你也喜歡打遊戲是嗎？以後我帶你打啊, 隊長可忙了……”
話沒說完就被祁敖從後麵踹了一腳：“這大桌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用得著你？”
沒看到那有個都在開始考慮下海的了？
宋淮時的位置就在洛卿旁邊，因為最近比賽, 大家基本都不喝酒, 他倒了杯水遞過去：“照照, 老板喜歡好看的。”
其他人：“……”
宋淮時轉頭，支著下巴：“是嗎洛總？”
“……”
【彆瞎說，我沒有！】
洛卿指了指旁邊的位置：“離我遠點。”
“噢。”宋淮時也沒動，略感失望, “看來現在我也入不了老板的眼了，但沒辦法，整個包間裡就我長得最好看了。”
突擊手顫顫巍巍地扶住了桌子：“隊長，你彆浪了, 我害怕。”
洛卿淡定喝了一口水。
【我也害怕。】
“都彆皮了，趁著洛總在，咱們說說正事啊。”祁敖拍拍手讓大家的注意力集中一點，“按照咱們這個進度，預選賽其他那些戰隊都沒問題，隻是還有個WD，裡麵還有你們的老熟人。”
“什麼老熟人？找下家可以，但哪有還回踩自己隊友的？還偷偷私聯在咱們戰隊的青訓生。”鬱丘知道過去那些事，憤憤道，“現在就是敵人，隊長比那個曲博原強多了，一定會把他打的屁滾尿流。”
【沒錯沒錯。】
宋淮時沒忍住，笑了聲。
“我不是那個意思。”祁敖皺眉，“WD戰隊歪心思有很多，這段時間你們小心點，尤其是你宋淮時，上次要不是我攔著你差點就跟他打起來了，知道打架禁賽吧？”
宋淮時漫不經心嗯了聲。
祁敖說完後又看向洛卿，非常隱晦地提點：“洛總您知道這回事的吧？那天您也在，我們跟WD關係真的很不好。”
所以你不要跟那個郜深走得太近。
老板出問題那也是戰隊出問題。
洛卿也跟著點頭。
【我知道，但我還敢。】
想著自己馬上就要被這些人給拉進黑名單了，洛卿拿出之前領的手幅：“你們也在這上麵簽個名吧。”
“嗯？”鬱丘湊過來，“這上麵不是有隊長簽的嗎？”
洛卿搬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你們是一個團體。”
【等你們知道我要你們打假賽，那以後再要你們的簽名就要加錢了，而且還不一定給我。】
鬱丘有點感動：“沒想到洛總還能想到這一麵，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說著就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了水筆，這是小孩以為自己能有粉絲，所以一直隨身帶著的。
隻是那筆還沒落到手幅上，就被人抽走了。
“隊長？”
“基地裡手幅多的是。”宋淮時將那手幅卷起來，隻差在上麵噴一點香水了，“想簽回去簽，彆跟我名字簽在一起。”
洛卿：“……”
“靠。”鬱丘怒道，“隊長你是毒唯吧！”
宋淮時淡淡看他一眼：“嗯，有意見？”
行，不敢。
明明贏了，怎麼隊長看起來好像還挺不高興的一樣？
【宋淮時把人家嚇到了，果然還是凶。】
宋淮時輕輕吐出一口氣，和顏悅色：“多吃點，以後繼續努力。”
鬱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小心翼翼地問：“這菜裡有毒？”
宋淮時微微一笑，前者立刻低下頭扒飯，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刀了。
網上那些人就該來看看，長得帥遊戲打得好又怎麼樣，還不是個喜怒無常的陰比，洛洛老板喜歡跟他打遊戲才有鬼了。
後兩天還有比賽，大家也沒有久留。
洛卿算了下賽程時間，KB對上WD是最後一天，怕自己再被認出來她也沒打算再去現場。
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喊了一聲：“宋淮時。”
男生原本也坐在位置上沒動，而是抬眸看過去。
“你留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射了過來，被冷冷一聲“快滾”給嚇走了。
“這是什麼？”鬱丘走出門後悄悄問，“老師留堂嗎？”
祁敖捂住胸口：什麼留堂，這踏馬的是飯後運動！
不能任由事態這麼發展下去，堂堂宋家大少爺，怎麼能流落到這一步！
他敲響了正義的門：“洛總，明天還有比賽，不能耽誤太久啊，宋淮時是主力還得保存體力和精力。”
坐在裡麵的兩人：“……”
洛卿稍稍有些疑惑：“他在說什麼？”
“放一些沒有營養的屁。”
【你們戰隊的相處模式真是特殊得讓人望而卻步。】
等門口沒聲音了，洛卿才清清嗓子：“後天比賽結束，我有事找你。”
宋淮時靠在椅子上，在鍵盤上行雲流水的指尖此時像是有些僵硬，稍動一下，扯唇問：“洛總有事不能等到預選賽結束再說？”
洛卿皺眉：“我的時間還要你來決定？”
“那洛總有什麼事一定要在那天說？”
【當然是讓你打假賽了。】
怕現在說了會影響他接下來比賽的狀態，洛卿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宋淮時抬眸，對上視線的一瞬間洛卿才恍然間有了種終於看到電競文男主的實感了。
那雙眸子深邃又有壓迫感，隻是平時被他不正經的笑意填充看不太出來，此時被盯著就像是要被看穿一樣。
“如果我不去呢？”他說。
【你終於按劇本走了。】
洛卿十分欣慰且隱秘激動：“彆忘了誰是老板，你不來我也能讓其他人來。”
對比其他人的不確定性，宋淮時當然會選擇將這份不定時炸彈放在自己的手中。
“發什麼呆。”洛卿起身，“記得時間，我沒那麼多耐心。”
【最後一個任務了，做完就可以退休在家打遊戲啦！】
聞聲宋淮時抬頭，在她那雙偶而變化得陌生的眼睛上停留一瞬，三秒後才笑了下：“好，我一定去。”
【對對對，就是這樣，越配合越好。】
戴好口罩和圍巾的洛卿想了想，曲起指尖俯下身，在他揚起的下巴上輕輕一抬：“早這麼聽話多好。”
宋淮時眸色頓深。
隻是那溫熱的指尖已經收了回去，洛卿的腳步根本就由不得他再說些其他的什麼。
【出息了洛洛，你比流氓還流氓！做得很好，快跑！】
包間裡再一次恢複了安靜，宋淮時微微凝神。
下巴卻像是還有溫度停留一樣，讓他忍不住抬手輕撫了下。
眨眼間，這小孩好像長大了。
都是誰教她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出了飯店，卿已經被劉珊的車接走了。
祁敖神色鬼祟地等在停車場裡，見他來就拉著人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甚至拉開了衣領。
然後被無情推開：“你乾什麼？”
“看看有沒有可疑的痕跡。”祁敖疑惑又震驚，“也沒幾分鐘啊！”
“？”宋淮時冷眼，“瞎想什麼？”
“不是要下海了嗎，宋牛郎？”祁敖問，“我看洛總剛才滿臉通紅走的，你騷哪了？”
那是她自己流氓把自己弄害羞了。
但宋淮時不打算給他解釋這些：“之前讓你準備的合同還在不在？”
“什麼合同？”
“俱樂部的。”
“在是在…”祁敖愣了下，“你不是說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自己動手嗎？怎麼回事？今天洛總還好好的，她真要放棄我們了？我們不是贏了？”
宋淮時像是歎了口氣：“她不會放棄。”
“那你是什麼意思？”
“想個辦法。”宋淮時笑了聲，“她不是要包我麼，看看我在她那值多少錢。”
“你踏馬的。”祁敖左右看了一眼，“你認真的？”
“嗯。”
“你想什麼歪門邪道呢，你比賽還打不打了？還說去什麼”
“打啊。”宋淮時笑意不止，“這不是在打了麼？她在才有世界冠軍。”
他拉開車門，“走吧。”
什麼叫做她在才有世界冠軍？
祁敖一臉茫然，怎麼說的像是就為了洛卿才去拿這個世界冠軍一樣？
你的競技精神呢！還有這跟包養有什麼關係！
買下俱樂部好幾個億，你想明白了麼你一個金鍋都沒有你值什麼錢？
祁敖萬萬沒想到，自己操心的事居然不是戰隊打比賽，而是這個好苗苗的心理活動。
不過退一萬步來說，要是洛卿真的不想要俱樂部了。
宋淮時也不可能真的不出錢。
是啊，這兩個有錢人的情趣，他操心什麼。
這麼一想他就釋懷了，趕緊追上去：“義父你等等我。”
-
三天的比賽，KB對上的三個戰隊毫不意外都輸了，最後一天的是WD。
郜深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早就做好了打算，這個宋淮時的確不是個省油的燈，既然挖補過來，那就一定不能讓他在世界賽上露臉，再過兩年他年紀下去，那就更不是什麼對手了。
所以他一直都在給洛卿這邊施壓，讓她儘早把事情落實。
曲博原有些擔心：“郜總，這個洛卿有點奇怪，真的會幫我們嗎？”
郜深：“她不是都答應了？”
曲博原想著自己跟洛卿第一次見麵的情形：“那會兒看起來她跟宋淮時還挺好的，而且這段時間你看宋淮時直播……”
“你知道什麼。”郜深冷笑，“洛卿不過就是看上了宋淮時那張臉而已，我們這還給她遞了枕頭，宋淮時出不了頭她不是更好下手了？”
“可宋淮時是根難啃的骨頭，要是他不答應。”
“那他能怎麼辦？洛卿是老板，再不濟還有其他隊員。”郜深說，“老板跟隊員不是一條心，能乾成什麼事倒是你，好好想想世界賽要怎麼打，你可是我重金從KB挖來的，給你們鋪了這麼久的路總該給我一點回報吧。”
“而且……”郜深意味深長道，“洛卿是娛樂圈的人，既然答應了我那就是有把柄在我手上了，隻要她以後想繼續混下去，就不得不跟我們在同一戰線，從來沒見過這麼不愛惜自己羽毛的人。”
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可曲博原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以前洛卿做了那麼多招黑的事情，怎麼最近都像是悄無聲息就沒有了呢？
隻是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他隻好：“郜總放心，隻要沒有宋淮時，那些戰隊都是以前的手下敗將。”
到了約定的時間，洛卿早早就到了約定的地方。
【這家店的點心是真好吃呀，趕緊吃一點晚上回去就消化能吃飯了，一會兒被宋淮時潑了咖啡哪裡還能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她還是顧慮到了自己如今的形象，所以找了個包廂。
【五年，603個任務，我真厲害。】
【那其實我也不算一無是處吧，至少這麼年輕就退休了呢？】
【以後就能留在在這個世界啦，有了哥哥和媽媽，還有朋友啦，希望能平平安安，能一直都身體健康，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好好到老。】
她小口小口吃著蛋糕，想到自己以後的美好生活就忍不住笑出聲。
這時宋淮時卻突然推門走了進來。
“！”洛卿忙坐直身體，“你怎麼才來？”
【剛才不是還在比賽場館嗎？他不會是打完比賽就趕來了吧，不吃飯嗎？】
“洛總嫌我來晚了？”宋淮時坐在她對麵，“看來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
【又浪起來了是吧？】
注意到他拿了一個文件袋，洛卿也沒在意，以為那是他比賽的相關資料。
【蛋糕還沒吃完，有點可惜。】
宋淮時視線落在桌上，笑了聲：“洛總先吃，介意我點杯咖啡麼？”
【當然不介意，不點咖啡你怎麼潑我？】
對麵詭異沉默了幾秒，宋淮時像是有點無奈。
很快服務員就把咖啡送上來了，洛卿隨便掃了一眼，頓住：“？”
【這個天氣喝冰的？劇本裡不是熱咖啡嗎？】
可宋淮時卻沒有說什麼，而是慢條斯理地喝著自己的咖啡，直到見對麵的人把蛋糕吃完，那視線還一直去瞅他的咖啡杯。
【彆喝了，咖啡空了你拿什麼潑我！】
宋淮時當即又喝了一大口，透心涼。
洛卿的心也跟著涼了，不會又出什麼問題吧？
擔心把咖啡當做正餐吃來填飽肚子，洛卿抓緊時間進入正題，從自己的包裡把準備好的兩份合同拿了出來，又拿出了一張卡。
對麵男生掀起眼瞼，饒有興致地問：“洛總這是什麼意思？”
“這裡麵有五千萬。”洛卿說，“隻要你簽了這兩個合同，裡麵的錢都是你的，當然，以後還會有更多。”
宋淮時笑了下，放下杯子拿起文件。
第一份，包養合同。
第二個，比賽承諾合同。
條條款款，列得倒是清清楚楚。
宋淮時看得牙癢癢，也不知道這些年她到底在外麵都在學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完後，他將那合同往桌麵一扔：“洛總知道打假賽對於一個職業選手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你們黃金期也就這兩年，一個比賽能有多少錢。”洛卿道，“五千萬還不夠？我還可以給你其他的，那麼辛苦做什麼，更何況KB的情況你知道，彆以為贏了幾場就真的能走進世界賽了，鬱丘年紀還小，跟你一樣都是第一次打比賽，你們打得過人家老戰隊嗎？還不如早點拿了錢，還給自己多一點退路。”
停了幾秒，她又笑道：“我不會虧待你的。”
宋淮時點點頭，卻問：“那洛總為什麼還要來現場看比賽，還拿我們的手幅？”
洛卿搬出借口：“作為老板，總該要做做樣子。”
這句話落下後，對麵的人輕輕笑了。
他往前坐了坐，指尖點著桌麵的合同：“洛總，這合同一旦我簽了，以後就與世界冠軍再沒了任何關係，您不覺得可惜嗎？”
他扯唇：“而且，還會有把柄落在其他人手裡，這樣一來以後就會一直都被人打壓，從此碌碌無聞。”
【胡說八道，你會是碌碌無聞的人嗎？】
【等會兒，你問我做什麼？】
“做我的人，你還怕彆人會欺負你？”洛卿強行冷靜，“我會護著你的。”
“嗯？”宋淮時莞爾，“會護多久？”
“？”
【你怎麼又不按劇本出牌！】
“就……”洛卿想著這會兒應該多說好話，厚著臉皮道，“隻要你能讓我一直滿意開心，我當然會一直護著你。”
宋淮時輕輕點頭，又像是不解：“那怎麼才算讓洛總滿意開心？”
他彎唇：“第一次被包養，不太清楚細節，總要先問好。”
“？？？”
【什麼包養，你不要亂放厥詞！】
對麵的男生指尖輕輕劃拉著咖啡杯：“抱一抱？親一口，還是……”
洛卿趕緊打斷他：“你彆說了。”
宋淮從善如流消了音。
“彆跟我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洛卿有些著急，“你就說簽不簽吧，簽了這錢就是你的，至於戰隊其他人不用你管，反正他們也不會知道，以後總還會有出路的，餓不死。”
【還是管管吧！】
宋淮時沒說話，而是一直看著她，直到看到女生眼中的焦慮後才收斂了些視線：“洛總。”
“啊？”
他問：“你還想在世界賽上看到我嗎？”
【當然想，問我這個做什麼？】
洛卿壓下疑惑：“這合同放在這兒，你還不明白嗎？彆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了，這裡的錢還不夠？”
宋淮時搖頭：“不夠。”
洛卿震驚。
【你原來是這樣的人！】
但好歹是能給她繼續說台詞的機會了。
“你彆給臉不要臉！”洛卿抓緊時間站起身來生氣道，“你不要有的是人要，跟著你出不了頭的那些人為了這5000萬能擠破了頭！你一個從網吧出來，什麼都沒有的人，怎麼跟我鬥！”
【潑我，快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