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再對上母親期盼的眼神,藺葶本想一口應了下來,到嘴邊卻變成了不鹹不淡的:“再說吧。”
沒辦法,二哥就在身旁,他精的跟狐狸似的,她怕露餡。
李桃紅雖失望,卻也不算意外,隻沒好氣罵:“死丫頭,真是欠了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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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嘯跟藺明到家後,天都黑了!
一家人在瞧見藺明喜氣洋洋的表情時,就知事情妥了。
卻還是忍不住一遍遍追問結果。
從工廠出來後,嘴角笑意就沒下去過的藺明也一遍遍的,不厭其煩的回答:“妥了!”,“後天正式上班!”,“多虧妹夫!”,“廠長很溫和。” 。
霍嘯也適時說了王書記對養殖兔子,出口兔毛這事很感興趣,應有成功的可能性。
於是乎,又一陣歡喜興奮過後,中午被壓著的酒水便被端上了桌。
得慶祝!
得好好慶祝!
畢竟家裡從此就有兩個正式工了。
這是要往高處走,往粗裡發的節奏。
不喝酒吃大肉慶祝,如何也說不過去。
藺葶坐在丈夫身旁,看著他麵前滿滿一海碗,足有半斤的白酒,頭皮都有些發麻,忍不住靠近人壓低聲音問:“你的酒量怎麼樣?”
全然不知妻子心中焦急,隻以為對方是擔心自己,霍嘯也好心情的低下頭,與她挨在一起:“這碗下肚微醺。”
懂了,藺葶趕忙對著爸媽還有哥哥們道:“就隻許喝一碗啊,霍嘯明天還得做車呢。”
“這一碗才半斤的量,都不夠塞牙縫的,再說,妹夫不是明天下午才出發嗎?”藺偉難得見到妹夫,不抓緊時間將人灌醉一回,豈不虧了?
半斤還不夠塞牙縫?藺葶懶得聽二哥吹牛,整個晚上都將丈夫盯的緊緊的。
除了一開始的半斤酒,再沒讓霍嘯多喝一滴。
哪怕被父母與哥嫂們哄笑,也絕不鬆口。
沒辦法,兩人晚上得同床共枕,不悠著點不行啊!
當然,雖成功杜絕了霍嘯醉酒撒酒瘋的可能性。
晚上躺到炕上時,藺葶還是努力往牆邊貼了又貼。
藺家人多,藺明結婚的時候,實在擠不開,便又加蓋了一間。
雖然都是泥草結構,但屋頂蓋的卻是瓦片,在整個大隊裡,也算是排在前頭的好條件了。
且在大多數家庭同擠南北炕的時候,藺葶跟姐姐卻能有一間單獨的房間。
而藺葶現在睡的這間,就是原身婚前的臥室。
房間不算大,但家裡有兩位手藝精湛的木匠,所以臥室裡一應家具齊全。
這也導致剩餘的空間,隻夠擺放一張一米五左右的炕床。
“吹蠟燭了?”霍嘯洗漱好進來,見妻子已經躺在被窩裡,便坐到床邊問。
藺葶眨了眨眼:“嗯,吹吧!”
話音落下,燭火瞬滅,屋內也陷入了黑暗中。
隨即,藺葶直覺身旁一重,身高體壯的男人便掀開被子,挨著自己躺了下來。
同時傳來的,還有比昨天還要濃烈的,不算難聞的酒香。
雖然已經連續睡了兩晚,但清醒狀態躺在一起,今天還是頭一次。
且兩人手臂與手臂幾乎挨到了一起,那麼離呼吸交纏又能有多遠呢?
這麼一胡思亂想,藺葶總覺得挨著霍嘯那邊的手臂開始發熱了起來,下意識就想再往裡頭挪一挪。
可又不想做的太明顯傷人自尊,便在心裡琢磨了幾回,才裝作自然的翻個身。
不想人才滾出去,頭皮就傳來了一陣拉扯,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外邊,直挺挺躺著的霍嘯感覺到肩膀下的異樣,也立馬坐起身,擔心問:“壓到你頭發了?”
“嗯...”可不就壓到頭發了,明明躺下的時候,她把頭發全順好了的。
“很疼?”霍嘯伸手過來:“扯疼哪了?”
藺葶:“頭疼,不過已經沒事了,就疼了那麼一下。”
話雖這麼說,霍嘯還是用大手揉了揉妻子的腦袋。
屋內黑燈瞎火的,直到感覺到腦袋上輕柔的揉搓,藺葶才反應過來,對方在乾什麼。
她有些不自在,小聲道:“已經不疼了。”又不是小孩子,壓個頭發還要安慰。
霍嘯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低笑了聲,大手又順了順妻子的長發,才又躺回被窩裡。
隻是這一次,他沒在維持之前的睡姿,而是側身朝裡,一手穿過妻子脖頸下方,一手搭在她的腰上,直接將人攏在懷裡。
不防他會這般,藺葶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不明白為什麼不僅沒能離的遠些,反而更近了...
且她身高165左右,兩人這麼抱著,她正好將臉埋在對方的肩頸處。
姿勢陌生,卻不難受,也...意外的不反感。
就在藺葶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男人道:“睡吧,明天不是要早起給爸媽做早飯。”
藺葶...
這要怎麼睡?!藺葶內心嘶吼。
像是感覺到了妻子的無聲呐喊,男人又抬手順了順她順滑的長發,頗有些愛不釋手:“彆擔心,不碰你!”
本來快要炸毛的藺葶瞬間又僵硬了下,不過這次很快就放鬆了下來...難道這男人身體生毛病了?
“彆瞎想,萬一你懷孕了,不方便出遠門。”
想的美!藺葶麵上囧了囧,抬腳踢了男人一腳。
霍嘯又笑,好脾氣任踢。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將妻子柔軟的身體往懷裡帶了帶,才似感歎,似滿足般呢喃:“床小也挺好的。”
昏昏欲睡的藺葶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後,又是一腳。
霍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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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已經有了生物鐘的霍嘯,在五點半準時睜開了眼。
他垂眼,先看了眼半趴在懷裡,睡的正香的妻子。
沉默幾息後,才慢慢將已經麻掉的手臂抽了出來。
又揉捏幾下,緩了脹麻感,才輕手輕腳下床穿衣服。
等收拾齊整,霍嘯又走到床邊,不意外看到了將臉埋進被窩裡的妻子,好笑的將被子往下拉了拉。
直到露出口鼻,又俯身安撫般順了順她輕輕擰起的眉心,待她呼吸平順,才轉身出了門。
“起這麼早做什麼?再回去躺躺。”同樣習慣早起的李桃紅剛拾掇好自己,正準備去廚房,就見到了穿戴齊整的女婿,立馬露出一抹慈愛的笑來。
霍嘯:“睡不著了,在部隊裡都是這個時間,等洗漱好就陪您準備早飯。”
李桃紅怔愣了下,才想起昨天閨女說的那話。
她頓時哭笑不得:“臭丫頭慣會賣乖,好人都叫他做了,你也彆太慣著了。”
霍嘯眼神軟了軟:“沒慣著,是我沒讓她起來。”
聞言,李桃紅也沒再說什麼,心裡卻格外高興老閨女苦儘甘來。
女婿雖瞧著冷冷淡淡,內裡卻是個再貼心不過的。
真好,這樣她跟老頭子就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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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
藺葶與霍嘯就準備回家了。
畢竟還要去舅舅家接婆婆與龍鳳胎,下午霍嘯又得出發,時間著實太緊了。
臨離開時,李桃紅挽著閨女走在後麵,不住的傳授著夫妻相處之道,又言說胡秀是少有的好婆婆,得仔細孝順:“...媽不希望你嫁人後太吃苦,但既然結婚了,也不能真像當姑娘時那樣,什麼事都不做,總要分擔些家務的。”
這說的是早上女婿做早飯,她卻睡大覺的事。
藺葶實在是冤枉,因為清楚自己還沒有培養出所謂的生物鐘,靠自己起床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她昨天特地跟霍嘯說了,讓他叫自己起床。
卻哪裡想到,人家光顧著自己表現去了。
雖然...咳咳...雖然她還挺吃這一套的。
所以,無論母親如何耳提麵命,藺葶都好脾氣的受了。
直到霍嘯將爸媽強硬塞的,滿滿兩大袋的回禮綁到後座上後,朝著自己看來時,她才逃過了母親的念叨。
熟練在綁了厚布的大杠上側坐好,又衝著父親哥嫂們告彆,藺葶才看向母親:“媽,我得走了,回去還想給霍嘯準備些路上的吃食,您要是想我,就去找我,或者我回來看您,反正近的很。”
“胡咧咧個啥?都結婚了,哪能天天往娘家跑。”李桃紅拍了女兒一記,又想到老閨女下個月就得去隨軍了,話鋒立馬一轉:“過兩天媽就去看你。”
藺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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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車一路到家。
霍嘯隻喝了一碗熱茶,便又匆匆忙忙出了門。
這一去,再到家,大約就是十點了。
藺葶雖凍的夠嗆,卻也沒敢歇著,立馬先燒了炕。
等冰洞般的屋子漸漸升溫,她才脫去厚襖開始發麵。
就像母親說的那般,既然結婚了,暫時也算滿意婚姻對象,有些事情還是需要經營的。
且,霍嘯主動為大哥尋了工作這事,藺葶嘴上雖沒說什麼,心裡卻實實在在記下了。
所以,昨天藺葶就想好了路上的吃食。
這時節到處寒冷,帶什麼出門都得凍的梆硬。
除了前兩天就準備好的芝麻花生炒麵粉,可以用開水衝泡外,再給蒸兩籠屜一口一個的花卷。
費事是費事了些,但路上好加熱,用熱水泡起來也比白饅頭有滋味。
若不夠,再在火車上買些盒飯對付兩頓,應該就夠了,畢竟火車上攏共也就兩天半。
隻是在舀麵時,想到她也挺喜歡裹了豬油蔥花的小花卷,還有龍鳳胎跟婆婆他們的份。
藺葶就顛了顛麵粉布袋子,而後又將葫蘆瓢伸進去舀了一大勺。
唔...虧誰也不能虧自己不是。
揉麵、發麵、準備餡料...雖然沒蒸過花卷,但藺葶已經會蒸饅頭了。
且從前粗略也瞧過花卷的製作視頻。
於是按照七七八八的記憶折騰下來,倒也有模有樣。
最後等二次發酵成功後,便一一擺放進籠屜裡。
上鍋、燒火。
待濃鬱的香味飄出來時,藺葶聽到了自行車的鈴鐺聲。
知道是婆婆他們回來了,便從灶膛起身,走至廚房門口。
屋外,被裹成圓球般的兩個小家夥看見她,瞬間眼神晶亮,邁著企鵝步,艱難往廚房跑。
沒想到他們見到自己會這般興奮,藺葶先是怔愣了下,又立馬蹲了下來,彎起桃花眼,敞開手臂接住撲過來的龍鳳胎。
剛要問他們是不是想自己了,就聽果果先奶聲奶氣喊了起來:“媽媽,你做什麼了呀?好香呀!”
藺葶...合著不是衝著她來的。
大人多壞心眼啊,她一邊幫小家夥脫厚襖子,一邊學著他的語氣逗道:“是花卷呀!可是媽媽全做給爸爸的,沒有果果的怎麼辦呀?”
果果傻眼了,他倒是沒急著哭,回過神後,有商有量的舉起小手問:“那...果果就嘗一個行不行呀?”
還怪有禮貌的,所以說人類幼崽好玩的時候是真好玩,藺葶憋住笑,搖頭:“不行呀!”
又被拒絕了,果果失望一瞬後,大眼睛咕嚕嚕轉了起來,很快興奮道:“姐姐有,果果跟姐姐分著吃。”
苗苗已經看出媽媽在逗弟弟了,卻不吭聲,靠在媽媽的懷裡看弟弟能有多傻。
這廂藺葶把厚襖先掛在椅背上,又去幫著拿帽子跟手套,聞言又道:“也沒有姐姐的呀。”
“那...”
見小家夥又急急看向奶奶,藺葶憋笑憋的肚子疼,卻還是掐滅了小朋友的期盼:“媽媽說了呀,隻有爸爸的,全是爸爸的,媽媽、奶奶、果果跟苗苗都沒有呀。”
這話實在太殘酷了,小家夥表示遭不住。
他盯著冒著蒸汽的籠屜,又看了看人高馬大的爸爸。
自覺要不到還打不過,難過的眼淚瞬間就衝出了眼眶:“哇...嗚嗚...媽媽騙人,前天才說最愛果果,嗚嗚...你明明最愛爸爸...哇!”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就是!
本來在小家夥剛嚎起來的時候,藺葶就打算哄他,並告訴最上麵一層都是咱們的。
不想被他的話給驚了一瞬。
然後就將自己限於尷尬的境地。
她完全不敢去看旁邊低笑出聲的男人,更不好意思瞧大笑起來的婆婆。
一把抄起小家夥就抱到籠屜附近,捂住他的嘴解釋:“媽媽剛才逗你玩兒呢,你瞧,上麵這一層都是咱們的,隨便果果吃。”
一聽這話,小朋友果然顧不上掉眼淚了。
但也隻管用了一會兒。
已經識數的果果認真數了數。
一共三層,媽媽卻說隻有一層是他們的。
所以...“哇...嗚嗚...媽媽果然最愛爸爸...”
藺葶...解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