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沒長齊,說話漏風,舌頭也不太聽使喚,說話太急容易變成咦咦吖吖誰都聽不懂的嬰語,隻好把句子拆短挑重點說。
她的話一出,大家齊齊變了臉色。
獵物讓木陀寨偷走了?還把供奉的山鬼請出來對付他們?
青壯們全出去了,要是都折在外麵,寨子裡剩下的老弱病殘隻有餓死一途。
水綠湖當場震怒,叫道:“可恨!木陀寨是要滅了我們寨子。”
阿麗婆婆恨恨地說:“木陀寨經常來搶我們的獵物,我大孫女就是被他們殺死的。”
屋子裡除了還不懂事的孩子們,聽到木陀寨那表情全都變成憤恨,一個個怒罵出聲,仇恨的情緒直接淹沒了屋子,差點把房頂都掀了。
水綠湖抬起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不要再吵了。她沉聲說:“攸關我們水湖寨的生死存亡,隻能去求天女了。”
她去到屋子裡拿了塊獸皮出來,把圖靈裹得嚴嚴實實的,抱起她,說:“大家一起跟我去求天女出手相救。”
寨子裡除了腿腳不便走不了路的,老少孩子們,包括孕婦都頂著風雪出門,跟在抱著圖靈的水綠湖身後,沿著滿是積雪的山道往天女的住處走去。
雪地路滑,不太好走。一群許多沒吃飽過,甚至有兩三天沒吃到過食物的人餓著手腳發軟,根本走不快,幾百米的山路,走得極為艱難。
他們來到天女的院子外,隻見飄落的雪花落到院子上空便消失了,院子裡、籬笆牆上開滿了鮮花,長滿了綠葉植物,與外麵白雪皚皚的景象截然不同。
院門外幾步距離處,有一道分明的分界線。分界線外是沒到腳脖子的積雪,分界線內則乾乾爽爽的彆說雪花,連滴融化的雪水都沒有。
寨民們讓眼前的一幕震攝住,沒誰敢再往前一步,紛紛在院子外跪下。
寨子裡有將近二百戶人家,約有一千人左右,出去一半的青壯,剩下一半的老弱殘孕,在院門口沿著山道跪出了一條長龍。
圖靈站在水綠湖身邊,看著齊刷刷伏地虔誠膜拜的眾人,覺得這些人有點道德綁架,卻也明白,寨子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可是求天女有用嗎?她不知道。
圖靈探起頭朝屋子看去,木頭加藤蔓製成的木門半掩著,隱約有火光照到屋子外。
冬天冷,窗戶和木頭門都封不嚴實,成天灌風到屋子裡,要是不點篝火,能把人凍死在屋子裡,氣溫過低導致鑽木取火的難度大大提高,家戶戶在冬天都是不熄火的,看到火光也不能確定屋子裡有沒有人。
很快,半掩的木頭門拉開,穿著獸皮衣服的天女從屋子裡出來,看了眼站在院子外的圖靈,便又看向她身後的寨民,問:“什麼事?”
冷冽的聲音沒有什麼溫度,聽得讓人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水綠湖連續幾個叩頭跪拜後,說明了來意,求天女救救她們。
天女說:“當初定的約定是,我借住此地,在你們的山林裡狩獵,保你們風調雨順,旁的,不管。”
水綠湖說:“水湖寨願世世代代供奉天女。”
天女一口拒絕,“我不需要你們供奉。”
圖靈想到天女屋子裡堆的獸皮,以及這麼冷的天,寨子裡家家戶戶都斷炊了,她卻能隔上三五天便給她送來食物,也覺得天女不需要寨民們的供奉。自己能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想不開找一堆負擔拖累。
可如果寨子裡的人都餓死了,她怎麼辦?天女倒是會養她,但她倆在山裡當野人,或者是另外找個寨子?她在這寨子裡好歹是親生的原住民,去到彆的地方,還得看彆人收不收留,跟自己家能一樣嗎?這麼多人命呢。
這麼原始的地方,留住人口才能有生產力,大家才能一起過好日子。這麼多人命,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圖靈想了想,說:“供奉,救。”
天女看向圖靈。
圖靈說:“供奉,救,以後,富。”
水湖綠聞言,扭頭就朝圖靈行膜拜大禮。
圖靈趕緊邁步避開,因為躲太急,腿的筋骨還很軟,使不上什麼勁,再加上雪厚站不穩,當即摔了個屁股墩,嵌在了雪裡麵。
她又讓獸皮裹成球,摔在雪裡麵宛若一團滾滾,連掙紮的份都沒有。
天女看著圖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繃著臉問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圖靈說:“水湖寨,我的。”
天女沒忍住,嘴角再次抽搐。你厲害,你了不起!你有本事,你倒是自己先從雪裡麵站起身啊。
她走出院子,把坐在雪窩裡麵的圖靈抱起來,抬步從人群間走過,往寨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