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的信。”正在處理軍務的趙宸佑停下手中的筆,奇怪的看了一眼從屋外走進來的屬下。
她的信?誰會給她寫信,腦子裡轉過京中的一眾好友,趙宸佑否決了這種可能。雖相信她們之間的情誼,然而她那一眾好友並沒有把信寄到邊關的能力。
多想無益,趙宸佑有些疑惑的接過被油紙細致包好的信件。
“送信的人呢?”油紙剛拆到一半,看到信封上露出的過於眼熟的字跡趙宸佑瞳孔猛地一縮。這是她弟弟的來信!
“跑了。”下屬憤憤的碎了一口“那個孫賊。”
“是誰?”趙宸佑追問。
“……山上的。”匪
“溪山匪盜又來了這邊?”趙宸佑皺眉,北地的匪亂也隻有溪山最為嚴重,然溪山匪盜神出鬼沒,幾次出兵都沒能抓住她們的尾巴。且溪山匪盜不動軍需,多與蠻族進行交易,與她們慣常井水不犯河水,她也說服不了四營之將合力剿匪。
隻是……小弟為什麼會通過匪盜給她送信?難不成……腦海中閃過匪寨中的亂象,想到小弟可能正身陷那樣的環境,她就覺得心上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疼的透骨,
“啪嗒!”一角碎銀從油紙中掉出,落在案上順著慣性向前滾動了兩圈之後緩緩停住。銀白的顏色看的趙宸佑微微一愣。
將油紙完全拆開,除了來自小弟的信,趙宸佑還拆出了三兩銀錢,她的確需要這個,但是隻要一想到這些錢可能是小弟怎麼換來的,她就覺得這錢燒手。可是事關宋諧先的身體,她又不能硬氣的把銀錢還回去……強自穩住心神,趙宸佑拆開了小弟的信。
熟悉的字跡再次在眼前展開,雖因筆墨不好有些暈染卻仍讓趙宸佑有種恍若隔世之感。被抄家之前,她也僅是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少女,最大的煩惱就是不知父親會給她選一個什麼樣的夫郎。一朝家變,母親在獄中自儘父親追隨而去,她被流放北地,小弟貶籍為奴。
撐著她沒有倒下的,是生死不知的小弟和在邊關遇到的幼時玩伴——同她一樣流落邊關的宋諧先。雖說她們小時並沒有見過幾麵,但到底是認識的人,她無法看著他活得如此艱難,便把他收攏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夠豐滿,連一個人都護不住。
如今想來也不知是她拯救了他,還是他救了那個懵懵懂懂的被推入了虎狼之地的大小姐。
“妻主?”春季來臨之時,蠻族為了來年能搶到更多的糧食,便已開始陸續後撤,數次小規模的戰爭之後,蠻族終於完全退走。如今時間已是入夏,守軍們也終於能退回城內享受短暫的休息時間,往年的此時都是他的噩夢,然而今年一切因為趙宸佑而有所改變。
待在分給趙宸佑的房間中,宋諧先站起來迎接妻主的歸來。雖說他並未嫁給趙宸佑,但是他的軍侍,嚴格來論整個北地的兵,都是他的妻主。往日的噩夢,因著眼前的人竟然顯得有些甜蜜,宋諧先伸手接過妻主手裡的東西。
“給你帶了雞湯,趁熱喝了吧!”趙宸佑低頭看著瘦的仿若一陣風就能吹走的宋諧先。
“妻主哪裡來的雞湯?”宋諧先的目光有些警覺,他擔心趙宸佑會為了他做傻事,他知道趙宸佑一直在為傷害了他的孩子自責,但是他從未怪過她,因為不是趙宸佑也會有彆人做這件事,即便他偷偷把孩子送走,孩子也是無法活下來的。
他太不爭氣,無法給孩子一個健康的身體,現在就連生下孩子都是奢望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需要調養,但是他們這樣的身份,又怎有資格享受這份奢侈?
“孫大嫂家夫郎懷孕,殺了雞補身,我討了一些湯。”趙宸佑顯然知道宋諧先在驚疑什麼。“今日,我收到了小弟的來信,……弟妹予了我一些銀錢。”
話說到這裡趙宸佑的表情有些微妙,顯然並不開心。她是女兒家,如今竟然要靠弟妹的接濟才能買得起給夫郎補身的湯,昔日京中不為五鬥米折腰的趙姑娘,如今竟然淪落到了吃嗟來之食的地步。
雖說小弟送來的是報平安的信,字裡行間也沒有正在吃苦的痕跡,反而在小弟口中他的妻主對他很好,但是短短半年,小弟信中的內容措辭便與曾經大不相同,若不是吃了苦小弟又怎會成長的如此之快。
想到信中成熟穩重,再無一絲曾經天真模樣的詞句,趙宸佑忍不住紅了眼睛。她的弟弟……長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