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酥皮泡芙(1 / 2)

陽光正好, 窗邊的綠蘿在微風中顫抖,枝條往下垂落,嫩綠的葉片似乎耐不住好奇心,怯生生地往外探去。

“東京現在賣奶茶的不老少, 聽聞都是學的溫記, 如今一嘗, 果然味道香醇絲滑, 彆家比不了。”毛珍珠抿了一口熱乎乎的紅豆奶茶,點頭讚道。

溫仲夏坐在她的對麵,彎了彎唇角,“您過獎了, 嘗嘗點心, 這道是酥皮泡芙, 這是肉鬆蛋糕卷。”

這位香滿樓的東家年過四旬, 五官輪廓分明, 帶著一股子英氣, 說話動作也十分爽利,端起麵前的一個碟子, 上麵是一對圓滾滾的泡芙,淡黃色,表麵有細細的裂紋, 聞著奶香撲鼻。

一口咬下去,外皮格外的酥脆, 內裡的夾心是末茶味的奶油, 綠色清新,細膩綿軟,抿一抿便在口腔裡化開。

末茶粉特有的茶澀味中和了奶油的膩感, 吃著香濃清爽。

“其實我之前嘗過貴店的招牌奶油蛋糕,確實好吃,今兒這道酥皮泡芙,雖都有奶油,但口感很不一樣,這個外酥裡軟,更合我的口味。”毛珍珠正兒八經地點評了一番。

溫仲夏笑道:“毛東家喜歡,待會兒我讓人給您多打包些帶回去吃。”

毛珍珠抽出帕子輕輕拭了拭手指上沾染的酥皮渣,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溫仲夏暗暗心想,這位東家和她兒子脾氣完全不一樣,坦蕩大氣。

“溫掌櫃,恕我冒昧,你小小年紀怎麼會做這麼多新鮮吃食?這偌大的東京叫得出名字的酒樓和食店,我都吃過,沒有哪一家像貴店有如此多新奇的吃食,而且你還能隔三差五推新品,看得我們這些同行著實眼熱。”

毛珍珠果然是坦率,上來就把心裡話直接問了出來,語氣又很輕鬆隨意,像是朋友閒聊一般。

這要是換成她那兒子,定是咄咄逼人的質問。

溫仲夏隻好又又把那套說辭搬了出來,有師傅教過,師傅四處雲遊去了,再加上喜歡看各地的遊記,自己又愛琢磨吃的,雲雲。

“原來是這樣啊,”毛珍珠笑著說,“趕明兒我也讓我家的師傅們多看看書,漲漲學問,不要成天一到休息就是吃酒睡大覺。”

這小丫頭沒說實話,要是遊記上就有這些吃食的做法,那早就傳遍東京了,方家點心鋪的掌櫃也不至於把自己弄到牢裡去。

她要麼是背後一直有師傅指點,要麼手裡有本厲害的食譜,不想說,隻是怕招惹麻煩。

倒也正常,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嘛。

她要是大喇喇對著個頭回見麵的陌生人全吐露了出來,那才叫蠢,以後也不用在商場上混了。

毛珍珠說笑間,又用叉子插了塊肉鬆蛋糕卷。

這個點心有意思,原來是鹹甜口的,蛋糕綿甜又厚實,裡麵卷的那層厚厚的肉鬆極其蓬鬆細軟,絲絲鹹味和蛋糕的奶香味交融在一起,莫名和諧,很可口。

她滿意點頭,放下叉子道:“其實我今兒來,也是想替我兒子向你道個歉,他打小被我寵壞了,性子一向如此,愛爭輸贏,這些日子沒給貴店添麻煩吧。”

溫仲夏再次為她的直白感到驚詫,這位東家年紀上都可以當她的娘了,態度卻依然如此謙遜,真正是心胸開闊之人。

“同行相爭實屬正常,有競爭才有進步嘛,更何況令郎雖然把我們溫記視為對手,但其實自始至終沒有對我們做過十分出格的事情,所以您沒必要替他道歉。”

本來嘛,龐平又沒有模仿過溫記的菜品,反而嚴格要求自家做的新菜不能和溫記有丁點相似。

雖然去路口拉客、搶客,但路口那地段本來就是公共的,誰都能去拉,頂多道德譴責一下,法律上沒有問題。

唯一有點損的應當是有一次她和楊金花那幾個丫頭從橫街本店回來,經過香滿樓門口時,恰好碰到龐平在指揮夥計們怎麼攬客。

兩波人正好對上視線,然後龐平十分不滿地衝她們丟了個白眼,她們自然也毫不客氣地當場瞪了回去,雙方互相看不順眼。

回來後丫頭們還很氣憤,在廚房罵了香滿樓老半天。

龐平長得瘦瘦高高,聽說已經二十有一,但行為有時真的很幼稚。

毛珍珠望著對麵的女孩兒明亮又平靜的眸子,心緒頗為複雜。

這小娘子年紀比她兒子還小,不僅能力出眾,更重要的是為人穩重,又明事理。

龐平哪怕隻要有她一半的沉穩,她都能放心把所有產業儘數交給他打理,而不是像現在,隻是讓他管個酒樓,也時不時整出幺蛾子,還得她來擦屁股。

溫仲夏要是她的女兒就好了。

“溫掌櫃,再冒昧問一句,你如今可有婚配?”毛珍珠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溫仲夏微微挑眉,她這是什麼意思?要給她說媒?不會是給他兒子吧?

一想起那日龐平翻白眼的嘚瑟樣子,溫仲夏後脊背不禁顫了顫。

她立馬表態:“我現在忙著經營兩家店,分身乏術,暫時沒工夫考慮婚姻之事。”

溫仲夏本還擔心會聽到一些諸如——

“你這個年紀老大不小,和你同齡的女孩都當娘了,莫要再挑”;“女人的青春很短暫,再不嫁沒人要”之類的話,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她左鄰右舍的一些大嬸大娘們確實沒少這麼說過。

沒想到的是,毛珍珠聞言露出一個頗為欣賞的笑容,“忙些好,女人就該有自己的事業。”

溫仲夏又是詫異,又是驚喜,“您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我年輕時也跟著父親經商,那個時候是我這輩子最輕鬆自在的日子,直到後來嫁人生子,一切慢慢就都變了。”

毛珍珠望著窗台上那株努力往外攀爬的綠蘿,神情忽然變得有些悵惘。

溫仲夏望著她的眼神,微微歎息,哪怕像她這樣的商業女強人,一旦成親成為他人婦,逐漸就會被規訓在家,當個家庭主婦,相夫教子。

尤其是毛珍珠嫁的龐家還是東京的世家大族,想必規矩更多更嚴。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明明她才是香滿樓真正的老板,但自己甚少露麵,甚至很多外人根本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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