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隔三差五來我店裡挖客,我喊一聲不為過吧,趕明兒我也想去你店裡坐一坐,帶著溫記的傳單去發,如何?”
龐平笑得吊兒郎當,無所謂道:“歡迎之至啊,咱們拉客各憑本事嘛。”
溫仲夏搖頭,真是對他的厚臉皮服氣了。
“溫掌櫃,迎煮那天你們溫記是不是就會擺這道鹹肉菜飯?”龐平問道。
溫仲夏剛想走,又坐了回去,“什麼迎煮?”
龐平一臉詫異:“迎煮巡遊這麼大的盛事,你不知道?”
旁邊一顧客聽了一耳朵,插嘴:“迎煮可熱鬨了,我現在掰著指頭就盼著那天。”
溫仲夏坦誠,她確實不了解。
龐平終於得意地笑了,原來也有她不知道的事。
“那我就來說道說道。”
原來每到四月初,是東京各大官營酒庫開壇賣酒的日子。一年一般開壇兩次,通常是“四月初開煮,九月初開清”①。
為此官府和酒庫還要舉行一個盛大的迎煮巡遊儀式。
儀式舉行的當天,各大酒庫會組織巡遊隊伍,隊伍最前方的人舉著長杆布牌,上麵書寫自家酒庫的招牌酒名。
後麵則跟著戲班和樂人,敲鑼打鼓,吹拉彈唱,同時還會邀請當紅花魁盛裝打扮,騎馬遊街,為自家酒庫招攬人氣。
所有酒庫在那天都會鉚足勁打廣告,巡遊隊伍要多熱鬨有多熱鬨,花魁娘子個頂個的漂亮,還有夥計捧著自家酒水、吃食分發給跟來湊熱鬨的路人。②
龐平道:“這些酒庫的隊伍都會從西大街經過,再去州府校場,讓戶部點檢。”
溫仲夏立馬明白過來,東京老百姓愛吃酒,很多人會從四麵八方趕來參加巡遊儀式,如此龐大規模的巡遊隊伍從西大街穿過,沿街的店鋪有福了。
迎煮當天,西大街大大小小的店鋪,尤其是賣吃食和賣酒的,結彩歡迎,會在門口擺個小攤,把自家好吃好喝的拿出來供巡遊的百姓享用。
酒庫想利用巡遊擴大聲名,沿街店鋪則沾光打打廣告,這是兩全其美啊。
橫街那邊興許是因國子監和太學在旁邊,為了不乾擾學生上課,巡遊隊伍從未走過那條街,故而溫仲夏去年沒參與。
“我們香滿樓早就準備好了,定要在迎煮之日,讓香滿樓一舉成名。”龐平舉著拳頭,勢在必得的模樣。
溫仲夏促狹道:“我記得香滿樓開業六年了,年年迎煮巡一回,你們應當早就名滿整個東京了吧。”
龐平:……
怎麼感覺她在陰陽怪氣?
剛剛就不應該告訴她這條消息,讓她看著迎煮隊伍走過乾瞪眼。
悔咦!
得知迎煮巡遊就在三天後,溫仲夏便在琢磨當天擺什麼吃食為好。
遊行隊伍是在行進中,速度不快,但在店家門口停留的時間肯定也不長,所以最好做一些方便遊客拿在手上吃的東西。
杭曜一走進溫記大堂,便看到溫仲夏坐在桌前,單手撐著下巴在出神,燈火在她臉上蒙了一層輕柔的光。
他走近放低嗓音:“在想什麼?”
溫仲夏回過神來,抬頭看他,莞爾一笑,“你來了。”
“吃點什麼,今兒有鹹肉菜飯。”
杭曜自然而然地在她旁邊坐下,“聽你的,就鹹肉菜飯。”
“光吃飯有些乾,再來個豆腐鯽魚湯如何?下午農戶送來半簍子新鮮鯽魚,個頭不大,通通被我用來煮湯了。”
杭曜點頭,全聽她安排。
溫仲夏讓金水去置辦,等菜上時,告訴他關於迎煮巡遊之事。
杭曜倒是知道這回事,但以他的性子,自然是從未湊過熱鬨。
“那日雖熱鬨,但人多手雜,一些地痞、扒手可能也會混在隊伍當中,你們千萬當心。”杭曜擔心這個。
溫仲夏唇角揚起:“我會注意的。”
不多時,一碗鹹肉菜飯和一缽豆腐鯽魚湯便端上桌。
豆腐鯽魚湯一整個奶白色,香味清清淡淡,點點嫩綠的蔥花漂浮其上,好似一副清幽的山水畫。
豆腐夾起來顫顫巍巍,嫩極了,湯底微微燙口,鮮美至極。
杭曜喝了一口,奇怪問:“不是鯽魚湯麼,怎麼沒看到鯽魚?”
“我剛不說了,這次的鯽魚個頭太小,吃著沒什麼肉,全是刺兒,所以鯽魚煮熟之後,細細碾碎,把魚肉留在湯裡,魚骨頭用笊籬撈出來。”
溫仲夏笑著和他講解煮湯小妙招,“如此一來,鯽魚的精華留在湯裡,還不用擔心卡著魚刺。”
杭曜恍然大悟,原來煮魚湯有這麼多門道。
又喝了兩口,果然嘗到點點細碎的魚肉,比豆腐還嫩。
鹹肉菜飯油香四溢,米粒被青菜染成淡淡的青綠色,米香、菜香,鹹肉更香,香到讓人一口一口停不下來。
溫仲夏已經習慣杭曜來時,看他吃飯。
看彆人吃飯,有時候比自己吃飯都香。
杭大博士的耳背又在隱隱發熱咯。,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