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拍門的聲音很重, 一頓一頓的,幾下之後停了。
溫仲夏站在門背後,身上裹了件外衫, 左手端著油燈, 兩旁的徐袖和溫孟冬一人手裡舉著一根棍子, 嚴陣以待的模樣。
她心中嘀咕,是不是敲錯了門?
下一瞬, 拍門聲再度響起。
溫仲夏隔著門問:“是誰?”
外麵響起幾聲嘰嘰咕咕, 聽不太清楚,隨後有人回了句“溫娘子, 你開開門啊。”
是專門找她的。
溫仲夏示意徐袖靠後一些, 她上前拿掉門栓,拉開一條門縫,眼前突然撲過來一道黑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酒味。
“夏兒……”
徐袖緊張地問:“誰啊?”
溫仲夏沉默了一下,一把拉開門,那道黑影沒了依靠,跌坐在門檻上。
溫孟冬探出頭,借著燈光一看:“是那個壞人,打出去。”
說著棍子就想招呼過去。
溫仲夏伸手擋住,衝弟弟搖搖頭。
望著酒醉醺醺的韓則仁, 她蹙了蹙眉心,不知道他又要作什麼幺蛾子。
“怎麼又是他?”徐袖放下棍子,滿臉嫌棄。
韓則仁靠著門框東倒西歪,好幾下險些一頭載到地上,多虧一旁的小廝護著他。
“他為何醉成這樣?”溫仲夏問。
小廝苦著臉回話:“溫娘子,我家官人今兒晚上和幾位同僚大人吃飯, 喝多了些,然後非要上你這兒來,小的勸不住啊。”
“夏兒……”韓則仁撐著門框起身,含含糊糊道,“是我對不住你……”
他眼神渙散,臉上泛紅,一張嘴全是難聞的酒氣。
溫仲夏被熏得往後仰了仰,淡聲道:“韓官人,你喝多了。”
韓則仁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依然自顧自地嘟囔:“我對不住你……我不想讓你為妾,但我沒法子……我心裡也難受……你能不能原諒則個……”
說著整個身軀晃晃悠悠地往前撲,眼見就要倒向溫仲夏,她眼疾手快,一把拿過冬兒手中的棍子,往前一頂,正好頂住韓則仁的胸腹。
韓則仁被這重重一頂,又往後仰倒,小廝既要拿燈籠,又要扶著他,簡直手忙腳亂,兩個大男人差點齊齊摔在大街上。
溫仲夏衝小廝道:“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很晚了,你快送他回家吧。”
“溫娘子,小的說話不管用啊,”小廝艱難地撐著自家主人站不直的身體,“我家官人這些日子煩悶得很,好像就是為了溫娘子哩,看在你們往日的情分上……”
“哪有什麼情分,莫要胡說,”徐袖把木棍往地上敲了敲,“大晚上的,男女有彆懂不懂啊?快走,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對你們不客氣!”溫孟冬氣呼呼地學了一句。
那小廝弱弱開口:“我隻是想說能不能給我家官人做碗醒酒湯,你們這不是食店嗎?官人這副樣子不好走啊。”
“我對不住你……夏兒……夏兒你不要給彆的男人做吃食……”韓則仁還在試圖掙紮往前,踉踉蹌蹌的又坐到地上,看樣子小廝真的搞不定他。
溫仲夏的神情一言難儘,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錯漏了一些原主的記憶,他們兩個以前有這般深厚的感情嗎?
姓韓的以前至少表麵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怎麼也會發酒瘋?
酒精,真是害人的東西。
她想了想,問徐袖:“嫂子,廚房還有冰嗎?”
“好像還剩一點沒化完。”徐袖道。
溫仲夏便嘀咕了兩句,徐袖聽了,點點頭,去了廚房,沒一會兒端出一個木盆,裡麵是加了冰塊的水。
徐袖把木盆重重放到韓則仁腳邊,沒好氣道:“醒酒湯沒有,用冰水給他擦臉,清醒了就趕緊走。”
小廝錯愕了一瞬,看向自始至終沒有踏出門檻半步的溫仲夏,心中暗道:“連碗醒酒湯都沒有,這女人也忒無情了吧。”
他是後來才到韓家做事的,故而一開始不知道自家主人和這位溫娘子有什麼糾葛,直到上回主人被他們用掃帚趕了出來,才意識到事有蹊蹺,便找了個韓家老仆打聽,才明白其中緣由。
自家主人最近幾乎沒見過笑臉,溫記百味開業那天,明明來了,又不敢進去,晚上喝個酒一路上念叨的都是她的名字,多癡情的男人啊,一個食店小掌櫃怎麼不知道領情呢?
為自家主人感到不值。
當然小廝隻敢在心裡發牢騷,畢竟人家一家三口有棍子。
他不得不把汗巾浸了浸冷水,給主人擦臉。
這水是真冰啊,蓋到韓則仁臉上,激得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擦了幾下之後,韓則仁眼神逐漸清明了一些,望著空無一人的漆黑街道,又低頭看了看屁股底下的青磚,問:“我……這是在哪兒?”
“哎呀官人,你可算醒了。”小廝三兩句把事情說了一通。
韓則仁心中咯噔一下,顧不得太陽穴突突的疼痛,忙起身走向溫仲夏。
徐袖一個箭步擋在她的麵前,眼神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