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老夫人嘗了一口,那層白霜吃起來就像是更加細膩的白糖粉,外皮很韌,但裡麵的果肉又很嫩,糯嘰嘰,甜滋滋,吃得老太太開心地連連點頭。
吃完,立馬又伸手朝孫子要那剩下半個。
然而杭曜卻一口拒絕:“祖母,您腸胃不太好,一次隻能吃半個。”
“啊?”杭老夫人眼饞得很,才把她的胃口勾起來,又不讓她吃,不是坑人嘛。
“我哪有那麼弱,再給我吃兩口。”
杭起遠也勸母親:“柿餅性寒,確實不宜用太多。”
杭老夫人瞪了兒子一眼:“那你怎麼吃一整個?大夫不也常說你的脾胃不好。”
杭起遠:……
杭妍在一邊吃吃發笑。
杭曜一陣好勸,才把老祖母勸好。
杭老夫人對著孫兒從來不發脾氣,有商有量的:“那明兒得給我留一整個,我上午半個,下午半個總成了吧。”
一家人都樂了,這老太太真會算計。
周氏細細品味,讚不絕口:“溫記的廚子真是手巧,怎麼會做這麼多好吃的東西,宮裡的禦廚也不過如此吧。”
杭妍大口咬下柿餅,一臉笑嗬嗬:“我看禦廚也比不上,禦廚又不會做奶油蛋糕。”
“這麼厲害的廚子不在宮裡,在民間,真是稀奇,沒個幾十年的經驗恐怕做不到。”
杭妍搶先一步回話:“才不是咧,溫記的掌勺大廚就是他們的掌櫃,人家是個十八歲的小娘子。”
“哦?”
聽到這話,周氏和杭老夫人皆十分驚詫。
“竟這般年輕?”
“十八歲又當大廚又當掌櫃,這小娘子巾幗不讓須眉啊。”
杭曜吃著柿餅,默默聽著,嘴角微微上揚。
她就是很厲害啊。
“那位溫記的掌櫃是被貶的禮部尚書溫旬之女,初辰你可知道這件事?”杭起遠突然開口。
周氏聞言十分驚詫:“她還有這個身份?”
對麵的一雙兒女神情如常,顯然他們早就知曉了。
杭曜平靜道:“我知道,太學所有人都知道,並不是秘密。”
周氏問丈夫:“你是怎麼知道的?”
“前段時間她有個案子在開封府審理。”杭起遠簡單說了一番。
當時和方家點心鋪糾葛的案件不是他審的,後來下屬將案情向上呈報時,他看到了當事人的戶籍,這才發現溫仲夏的身份。
“小小年紀,好不容易開個店還被人爬屋頂偷師,還得打官司,真是不容易,”杭老夫人聽得很是感歎,“幸好打贏了,不然我今兒就吃不到這美味的柿餅了。”
“可不是嘛祖母,”杭妍道,“那個方家的掌櫃太可惡了,我巴不得他永遠坐牢不要出來。”
“胡說,他就算有罪,但罪不至此,開封府公正嚴明,處罰完畢自然就會放出來。”
杭妍嘟著嘴,不回話。
杭起遠板著臉:“我要和你們說的不是這些,我是希望你們兩個以後和她保持些距離,不要來往過密。”
杭曜蹙眉:“為何?”
杭起遠站起身,走了兩步,沉聲道:“朝堂的複雜,你們不懂。”
他身為開封府尹,多年來在這個位置上沒倒,是因為他竭儘全力不參與任何派係鬥爭,包括之前的爭皇位,而溫旬被貶,歸根究底是派係爭鬥失敗了。
他敬重溫大人為人,卻並不想因為他的緣由,打破自己堅持了數十年的官場原則。
和溫旬的女兒來往太密,要是傳到官場可能不好。
聽完他一席話,正廳原本輕鬆的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起來。
還是杭老夫人“哼”了一聲,開口打破了僵局:“既然你不想讓初辰和妍兒與溫家小娘子來往,那你剛才吃柿餅吃得那麼香乾嗎?”
杭起遠:……
“老爺,你會不會太敏感了?”周氏也說,“按妍兒說的,她就是個才十八歲的小娘子,開個小食店而已,和官場扯的上什麼關係嘛。”
杭起遠沉著臉:“你這是婦人之見。”
“怎麼,你這是瞧不起婦人之見?沒有婦人,就不會有你站在這裡說話。”杭老夫人振振有聲。
周氏點頭:“母親說得有理。”
杭妍大聲說:“祖母說得太對了。”
“娘,您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杭起遠很無奈,他怎麼敢瞧不起母親大人啊。
杭妍馬上窩進祖母懷裡,朝父親說:“爹,溫記在外麵不知道多受歡迎,很多官家小娘子都去她那兒買吃食,彆人家也沒說要保持距離啊,您是不是擔心過頭了?”
杭起遠沉著臉:“你個小孩兒懂什麼。”
“爹,”杭曜緩緩站起身,認真道,“我就是個教書先生,官場那套我不懂,結朋交友我心裡自有準則。”
“溫仲夏是我的朋友,以後也是,如果您不喜歡的話,以後我不帶她做的吃食回來就是,但讓我遠離,兒子無法答應。”
“初辰,誰敢不讓你帶?他不吃,我吃。”杭老夫人發話。
“其實我還挺喜歡溫記的小蛋糕。”周氏說。
杭妍道:“娘,我給你買,我去買溫姐姐都給我打折的。”
“是嗎?”周氏和女兒就這麼討論起來,把一旁的杭起遠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有些糊塗了,他隻是提醒不要來往過密,又沒說不可以去買東西。
怎麼回事,為了個都沒見過麵的女人,他的話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