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不了任何事。”
這就是整個群體的共識。
鳥飛絕發現，這已經變成了一個死套。
每一個知情人都背負了罪責，如果要說出真相，就是傷害自己，還會得罪一大群相關者。
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一天天過去，鳥飛絕在壓抑而撕裂的虛假和真實間遊離，感覺到越來越苦悶。
它無人可以傾訴，隻能厚起臉皮找到了好兄弟牛三思。
之前孽者軍團出現時，鳥飛絕說是去報信，它的確是怕得要命，所以找了個借口丟下戰友逃命。
從那以，它都躲著牛三思。
聽到牛三思被海將軍欽點，加入孽者軍團時，鳥飛絕內心更多的是替這位老朋友默哀。比起在東道巡邏，混入那一群惡鬼般的士兵中，不知道牛三思能不能活下來。
過了沒多久，兩頭半神襲擊了四方國。在那一戰中，牛三思操控著一種奇特的裝置，竟然全程參與了誅神之戰。
鳥飛絕在遠處觀看了這一場大戰，看得心潮澎湃，既有嫉妒又有吃驚。
在那些訓練有素的凶猛屍魔士兵中，牛三思竟然完全沒有掉隊。
這家夥，竟然是一個天生戰士！
再次見到牛三思，鳥飛絕有些尷尬：“看到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牛三思看起來強壯了一圈，再也沒有之前的乾瘦和饑餓，顯得精神奕奕。
它對過去沒有絲毫芥蒂，而是熱情地給鳥飛絕介紹軍團裡的種種好處：夥食好得要命，大夥兒都挺猛的，而且連半神都能乾掉……它建議鳥飛絕也申請加入軍團。
“不了，我適應不了這樣的軍隊。”
聽完鳥飛絕的苦水，牛三思大吃一驚：“什麼？四方國要亡了？！為什麼會這樣？”
職業影響，鳥飛絕習慣性將情況進一步誇大。
從越來越爛一步到位，變成亡國在即。
“我哪知道？源頭應該是從三王時代開始的……那時候骨王與翼王就喜歡瞞著國王陛下。”
鳥飛絕終於一解苦悶，揮動翅膀長出一口氣：“你能進入孽者軍團，現在看來反而是一件好事。”
牛三思忽然說：“現在軍團不是和四方國結盟了嗎？可以把這件事告訴海將軍，請求海將軍去幫國王整頓四方國！”
“……”
鳥飛絕心想，反正情況不會比眼前更壞。如果軍團要奪取城市，那也是遲早的事。至少通過這一群凶神惡煞的士兵，能強行帶來一些改變。
“可以。不過你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就說是你自己知道的。”
“不可能啊。”
牛三思撓頭：“大家都知道，我和你很熟，現在你又是報信鳥。這咋弄？大家肯定一下就知道，是你說的。”
這家夥聰明起來了。
鳥飛絕心一橫：“帶我去見海將軍！”
傳信鳥的確做不了什麼大事。
但說起添油加醋，我們是專業的。
……
鳥飛絕沒想到，就在自己與海將軍談話後不久，四方麵很快就發生了一係列劇變。
首先是海將軍與國王達成了改造四方國的共識。
堯族的管理者一個個抵達，他們組建了城市議會，讓不同種族的人都能發聲和提意見，取締了過去的軍隊管理城市製度。
大量士兵冗員被清退，超過十位統領被重罰後革職，兩位將軍，猿將軍與石將軍也被降職成了統領。
在堯族援助的資深農夫、牧民、工程師的教導下，四方國的耕地麵積大幅增加，土壤裡新增了土豆、大豆與小麥。
新來的幽靈醫師為城市居民治療各種疾病，並且指導他們學會使用藥物，以及最基本的急救辦法。
他們甚至在天上固定了一種叫做天燈的裝置，用以照亮整個城市，代替了常年疲勞的狂炎鳥們。
城市發生著翻天覆地改變，過去那些陳腐窠臼的規則肉眼可見地崩塌，新的秩序正在建立和豎起，這是一場看不見刀光的戰爭。
這時候，鳥飛絕疲勞地停在國王肩膀上，望向東麵。
那裡的火汽炮車發出隆隆炮聲。
它想。
牛三思一定還在努力練習。
忽然，國王的心聲傳來：“過去我對城市的治理，是不是真的很差？”
鳥飛絕回答：“是的，很差。陛下。”
“……難怪人口一直很少。”
沉思狀的國王大手摩挲著額頭：“居民們一定都很厭惡我吧？”
“雖然您治理城市水平較低，容易被愚弄，頭腦並不以聰慧見長，規劃管理混亂……但人人都擁護您，國王陛下。”
國王雙手抱頭：“彆說了，彆說了……不能像過去一樣，多誇一誇嗎？”
“陛下，誇獎隻會讓人迷失和自大，認清並不完美的現實，才能成為一名偉大而明智的君主。告訴您真相，這是報信鳥的忠誠與使命。”
鳥飛絕嘴上冷酷。
“……那你還是多罵我幾句吧。”國王雙手用力拍了拍石頭腦門，聲音懊惱而低落。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