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衝刷而下,周輔深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把泡沫衝乾淨,江燃拿來毛巾給他抹了把臉,卻沒掌握好輕重,觸碰到周輔深臉上的傷,後者霎時嘶了一聲。
江燃見狀連忙抬起手,盯著他顴骨處的青紫道:“我還沒問……你臉上的傷又是怎麼來的?”
“當然是被彆的病人打的。”周輔深道。
“裡麵還有人能打過你呢?”江燃不信。
“沒,但我不敢還手,因為打傷人的話會讓我在裡麵待得更久。”周輔深仰起頭來望著他,發絲上的水滴繞過挺拔的鼻梁流進頸窩裡:“我不想那樣,在裡麵多待一天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我太想你了。”
“……你是不是忘了是我要求你住進去的?”江燃避開他的注視,垂眸把毛巾疊好。
“我沒忘,剛開始我確實恨過怨過,也……害怕過,害怕燃燃真的徹底厭棄了我,所以後來我想這樣能讓你消氣也不錯,如果讓我受這些苦就能讓燃燃回心轉意,那我願意多受些。”周輔深低下頭,自嘲道:“當然……說到底都是自我安慰罷了,畢竟我沒法停止愛你,又能怎麼辦呢?”
“現在你的情話到是信手拈來,以前怎麼跟個……算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江燃搖頭歎息道:“都晚了……你不如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老實說,事到如今你也已經遭了不少罪,蹉跎了不少時光,有這功夫你可以做很多彆的事、認識新的人了,乾嘛非要勉強?難道成天纏著我不放就是你全部的人生意義了嗎?”
“沒錯。”周輔深斬釘截鐵道:“存在這件事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我從以前就知道,任何人都可以被隨時被替代、被遺忘,沒有誰是獨一無二的,不管擁有多少財富智慧成就,你死後就是一把塵埃,什麼都留不下……人活著就是沒有意義,但從遇見你的那刻起,我就給我的人生賦予了意義,愛著你讓我感到自己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江燃啞口無言。
“但我知道燃燃不是這樣。”周輔深道:“你對我來說就是賴以為生的水源,而我於你而言隻是一壺酒,剛入喉的辛辣香醇過後,就隻剩苦澀了……你想要的從來不是真正的我,而是那天晚上拿走你身上槍支的男人。”
浴室裡沉寂下來。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沉默半晌,江燃道:“你以為我是因為一時感動才會愛上你,但其實那天晚上,你隻是讓我提起想去愛一個人的勇氣而已,因為我覺得是你的話,值得我竭儘全力。”
周輔深似乎是沒想到江燃會反駁,神色有些怔忡,回過神來張開口想說些什麼,江燃卻打斷他:“所以已經晚了,覆水難收,我不想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我是個很膽小的人,周輔深。”
“對不起。”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裡,麵對江燃平靜的決絕,周輔深意識到那些保證或者誓言終究隻是徒勞,於是最後隻是道:“在一起時是我不懂得珍惜。”
“你明白就好。”江燃一點也不覺得受之有愧,但他在說完這句話後,周輔深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蔫巴下來,跟霜打過的茄子似的。
“乾嘛像我欠你八百吊似的?”江燃不滿道:“你就是這麼當狗的嗎?以前dog可從不會給我臉色看。”
“我倒真寧願我隻是燃燃養的一條狗。”周輔深自暴自棄道:“那樣我能犯得最大的錯誤,也不過是咬壞家裡的沙發而已。”
江燃:“………”
“說起來。”江燃繞過這個話題:“你和你爸……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輔深這才有了點反應,漆黑的瞳孔裡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我可以告訴燃燃,但燃燃聽了不要把我想象得太冷血,因為我也隻不過是走投無路……迫不得已罷了。”
“怎麼?”江燃眯起眼猜測:“你該不會是想倒打一耙,先把你爸送去精神病院吧?”
這個想法就已經很惡毒了,江燃完全是按周輔深的行事邏輯來揣測的,並且對此根本不驚訝,周輔深其實就跟蜜蜂一樣愛憎分明,你不招惹它,彼此間就相安無事,但隻要它認為你妨礙到了它,它就會鍥而不舍地想要排除你。
認真來講,這也是周輔深純粹的部分,因此江燃並不討厭。
但這種野獸般的本能按照常理來講,早就該在人類少年時期通過教育克製住,但奈何周成業除了給予物質滿足外,在周輔深人生中的參與度基本為零,所以江燃早就猜到對方會有遭到反噬的這一天。
他以為自己的猜測□□不離十,可沒想到周輔深卻道:“比那個更糟。”
——“我趁他睡覺的時候打開了家裡的燃氣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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