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刻意避開我才會讓我多想。”周輔深見他還要說什麼,先一步打斷他道:“燃燃不用解釋,我都明白……即便燃燃給了我跟你重新開始的機會,但實際我卻還是沒什麼立場乾涉你的事,所以我也說了,就算是燃燃真的心中另有所屬了,我也不會介意的,或者說,我不敢去介意。”
江燃抬起頭,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而沉寂,他想透過黑暗的籠罩看清周輔深臉上的表情,但始終沒能做到:“你這是什麼意思?”
“燃燃說過你愛上我不是因為一時感動,那天晚上我交換槍支的舉動隻是讓你提起了愛人的勇氣。”周輔深突然道:“但假如有這麼一個人,他跟我同樣執著、會像飛蛾撲火般瘋狂愛著你、能給你想要的那種炙熱的感情,並且更加年輕、更加世俗、更加……容易看透,我還會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嗎?”
江燃沒有立即回答,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四下望了望,幾番欲言又止後,終於道:“……沒有……沒有假如,你就是那個人,周輔深,覆水難收……我投入在你身上的那些時光已經沒辦法收回來了。”
“所以……”那團沉浸在陰影裡的輪廓動了動,周輔深好像笑了,又好像沒有:“我更像你注入了心血,到頭來卻發現並不那麼合心意但又難以舍棄的東西,而並非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光是前者還不夠嗎?”江燃咽了下喉結,緊繃的情緒讓分明的鎖骨在他白皙的皮膚下錯動:“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離了某人就活不下去的感情?”
話音落地,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江燃如冰雪般透徹的麵孔上,周輔深悲哀地發現即使是說出這種誅心話語的江燃,仍舊在他眼中美得動其心魄,半晌他艱難道:“燃燃說得對,是我太貪心了。”
“我應該相信燃燃的。”他撫摸上江燃略微僵硬的臉頰,道:“今天折騰了一天燃燃一定很累,早點睡吧。”
江燃抿了抿唇,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什麼,但最終隻是背對著周輔深躺了下來,卻遲遲沒有閉上眼睛,五臟六腑就像虛無縹緲的煙霧般飄在胸腔中,難以落入實地。
今夜,同床異夢。
……
第二天,兩人起床後都默契地當做昨天什麼沒有發生一樣,相處如常。
等收拾好,坐上車,周輔深問明顯形容有些憔悴的江燃:“需要我來開車嗎?燃燃看起來精神頭不太好。”
“不用了。”江燃打著哈欠道:“你現在沒駕照,碰到交警還不立馬進局子。”
說著啟動車輛,開出車庫後到便利店買了罐功能性飲料醒了醒神,這才繼續上路。
好在一路都很順暢,隻是最後找教堂具體位置時花了些功夫。
“我早就說要從這拐進去才對。”周輔深得理不饒人道:“你卻非要聽那個女人的指揮。”
江燃暴躁:“她是GPS,我不聽她的聽誰的!”
吵吵鬨鬨地進了教堂,江燃才明白為什麼這裡的場地那麼好預定,明明是周末,這裡卻冷清得除了工作人員以外,完全沒有其他客流——不過想也知道,開在這麼偏僻的地方,業務方向還是冷門的婚禮體驗,生意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估計這就是教堂想出來減少財政負擔的副業。
儘管心裡犯著嘀咕,但大概是因為他們之前預定了最頂級的套餐,並且交了不菲的定金的緣故,教堂內部已然布置得像模像樣,裝飾設計沒有現代婚慶公司搞得那麼花哨豔俗,甚至頗有些中世紀古堡婚禮那種莊重神聖的感覺。
神父還是個外國人,看上去挺像那麼回事,如果對方開口不是一口純正的南方包郵區口音的話。
跟負責人隨意聊了幾句——諸項事宜基本都是周輔深在說,江燃隻負責坐在沙發上,在服務人員遞上糕點和紅茶時說句‘這個綠色的好吃’。
完全就是一副傻白甜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周輔深才是掏錢的金主。
“燃燃少吃點。”周輔深百忙之中還不忘抽出空來拿走他手裡的糕點。
江燃猝不及防被搶走了小點心,埋怨道:“你這個人非要在大喜之日也這麼掃興嗎?”
他這句話在教堂的角落裡引起一陣小騷動,有群掛著工作牌的小姑娘聚在一起,不時看向他們露出難掩興奮的神情。
周輔深皺了皺眉,隨後轉過身對負責人又說了些什麼,負責人聽完立刻走過去把那群小姑娘的手機沒收了。
這一幕自然也落在江燃眼裡,他歎道:“貴也有貴得好處啊!我現在感覺自己就像舊社會發號施令的地主。”
“不用舊社會。”周輔深望著他寵溺道:“隻要燃燃願意做個刻薄的領導,那你就可以在你的俱樂部處處享受到這種待遇。”
“這就是你多年來通過實踐總結出的心得嗎?”江燃從沙發上仰頭揶揄道。
“燃燃太了解我了。”周輔深適時地俯下身在他額頭印下一吻。
一觸即離後,江燃笑了笑,四目相對,兩人之間暗藏的隔閡好像淡化了一些。
之後兩人被分彆帶往不同的換衣間,估計是為了保持神秘感,江燃對此無可無不可,據說他們預定的這個套餐有一套對得起這份價錢的、繁複的化妝流程,江燃本來已經做好了百無聊賴玩手機的準備,但沒想到化妝師見到他後居然驚為天人,說他的臉不需要過分雕飾,簡單修下容增加些上鏡時的立體感就好。
這話可以說是非常令人舒服的恭維了,但江燃卻懷疑化妝師是想坑他這個冤大頭,於是非要對方搞出對得起這份價錢的形式。無奈之下,化妝師隻能給他敷了張價格漂亮的麵膜,然後著重在其發型上花了些功夫,總之還是沒在臉上動大手腳。
最後換上黑色修身的禮服,江燃照了下鏡子,覺得自己要是現在出道的話,一定能風靡萬千少女。
稍稍高興了些,江燃整理了一個高貴冷豔的表情跑出去找周輔深,來到隔壁,他沒敲門,走進去的時候周輔深正在低頭整理手腕的袖口,一個穿著袖珍婚紗的漂亮小花童和同伴嬉鬨著撞到他身上,周輔深霎時動作一頓,而他膝下那張原本洋溢著開心的小臉蛋在揚起來後也登時愣在原地,怯生生地不敢動彈。
江燃見到這場景頓時失笑——沒辦法,周輔深就是那種看上去就不好親近的人。
他剛想上前解圍,就見周輔深居然蹲下來幫那個小花童整理了下頭上歪掉的小皇冠,然後笑笑道:“去玩吧。”
見他沒有想象中那樣可怕,小花童如釋重負,轉瞬就恢複活潑地跑開了。
“你也有這麼溫柔的時候啊。”江燃出現在他身後道。
周輔深轉過身,霎時露出驚豔的神情,隨後毫不掩飾迷戀之情地上前擁住江燃的腰身道:“燃燃難道沒見過我溫柔的模樣嗎?這可太冤枉我了。”
“我是說對小孩。”江燃挑眉道。
周圍忙活的工作人員見到他們這副情狀,紛紛識相得退了出去。
“很奇怪嗎?”周輔深道:“無論再怎麼冷酷的人,麵對幼崽時都總會更寬容些,這和繁衍一樣都是人類刻在基因裡的天性。”
“什麼?”江燃驚訝道:“你的基因裡也有那種東西嗎?我以為你是個新的物種。”
周輔深不在意他的促狹,溫情繾綣道:“如果我們也能有孩子的話,我相信融合了我和燃燃基因的女孩肯定會既聰明又漂亮。”
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江燃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我……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麼喜歡小孩。”
——不過仔細想想的話,周輔深平常的確對小孩子還算麵目親切,至少在他穿玩偶服時,江燃不下一次看到他在逗弄小孩。
“我不是一開始就喜歡,隻是和燃燃在一起之後……”周輔深道:“我就時常會想象我們一起養育孩子的畫麵,雖然也許這輩子都沒機會體驗,但我敢說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過程。”
“周輔深……”
或許是被這種氛圍感動了,江燃忽然間覺得自己心底湧出無限愛意與憐惜,以至他頭腦再無法保持冷靜,而是裹挾著一股衝動道:“也許會有那麼一天的,畢竟一輩子長著呢……”
周輔深笑了,低頭吻住他,正在兩人難解難分的時候,工作人員探頭進來道:“抱歉,打擾了……但是兩位要是準備好了的話,典禮就已經可以開始了。”
“好的,稍等,我們馬上就好。”周輔深平靜地對工作人員示意。
倒是江燃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嘴唇,那副模樣實在讓周輔深覺得可愛,他牽起對方的手,調笑道:“準備好再次和你麵前這個男人結婚了嗎?”
江燃仰起頭,剛要答應,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本想掏出來掛斷,但一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他的動作就猶豫了。
周輔深自然也瞥見那幾個字,他定定地注視著江燃,像隻蓄勢待發的猛獸:“燃燃,你今天會一直陪著我對嗎?”
“嗯……”江燃含糊著應著,腳步卻往後退去:“但我的確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談,你先等會兒,我馬上……馬上就回來好嗎?”
說著按了接聽,然後迅速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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